炎炎夏日,荒蕪的古道上,熱浪扭曲著遠處的景物,野草蔫頭耷拉腦。
一名鐵塔般的壯漢,拖拽著一架破舊的馬車飛奔!
兩根牛皮帶結成的轅繩,勒進他的肩膀,每次邁步,沉重的馬車在他身後劇烈顛簸。
車板上,一個渾身是血的青年隨著馬車起伏無力地晃動,衣衫上的殷紅被新的血跡滲透。
“大年……慢點……”青年掙紮著撐起半身,動作劇烈,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他胡亂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露出原本的俏模樣,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眉眼清秀。
青年出聲:“後邊……已經,沒人追了!”
拉車的巨漢聞聲,腳步微微一頓,回頭望了一眼空蕩蕩的來路,粗重的喘息裡擠出兩個字:“我餓!”
“哎!祖宗!”青年歎了口氣,“再跟你這麼跑下去,沒被元狗砍死,先被你顛散架了!我這點家底,是真養不起你了!”
他一邊歎氣,一邊艱難地從懷裡摸出一個油布小包,撚出些碎末煙絲,又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熟練地卷成一根煙卷,劃燃火柴,將煙點著,深吸一口。
“一會兒進了城,”範離吐出一口淡淡的煙霧,眯眼看著前方隱約的輪廓,“我給你找戶好人家,憑你這身力氣,頓頓管飽沒問題。元狗要殺的是我,我的本事你也見過,他們奈何不了我……”
“我不!”丁大年猛地搖頭,汗水甩飛出去。他抹了把臉,腳下驟然發力,馬車猛地向前一竄。
“哎呦!臥槽——!”範離猝不及防,整個人被狠狠摜在車板上,眼前金星亂冒,剛點著的煙差點飛出去,疼得他一陣氣息不暢,“慢點,慢點,我特麼真是服了你個憨貨……”
“有城!”丁大年興奮地吼道,腳步如同踩了急刹車般驟然停住。
“哎呦!”
慣性讓範離像斷線風箏般一頭栽下馬車,結結實實摔在滾燙的塵土裡。
“我特麼早晚得被你整死……呸……呸……”
範離吐出嘴裡的沙子,掙紮著爬起來,揉著摔痛的胳膊,目光卻被城牆上幾張新貼的告示吸引。
黃紙上畫著一個粗陋的青年頭像,眉眼間那股混不吝的勁兒倒有七八分像他。下麵羅列著密密麻麻的“十大罪狀”,最頂上是兩個被朱砂圈起的、充滿殺氣的字——葉野!
懸賞金額高得嚇人,黃金萬兩。
告示上的畫像正是這位滿身血跡的青年,隻不過那個名字是他胡謅的。
他叫範離,前世開過酒吧,搞過樂隊,在一次自駕遊中意外翻車,醒來後發現自己的靈魂已經穿越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與一名同樣叫範離的年輕人身體融合,而且這年輕人武道實力強的有點離譜。
起初,範離享受著這份意外的穿越體驗,在一個小村子裡過著悠閒自在的日子,直到戰火驟起——元國鐵騎踏破邊境,直指北晉。
當烽煙籠罩天際,當百姓哭嚎遍野,這個曾經玩世不恭的靈魂做出了抉擇。一襲青衫獵獵,登上了平山郡的城頭,長槍橫指千軍萬馬……
範離深吸一口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他指著畫像,向大漢道:“大年,你看,這人像我嗎?”
丁大年湊近了,銅鈴般的大眼仔細端詳畫像,又看了看範離的臉,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
陰涼處,一個倚著城牆打盹的老兵,眼皮懶洋洋地掀開一道縫。
渾濁的目光像生了鏽的刀子,在範離和那張刺眼的告示之間,刮了幾個來回。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