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之任之?”謝真看向遠處的臨安城,閱儘滄桑的老眼裡湧現出一絲沉痛,聲音裡帶著些許疲憊與無奈:“你以為陛下……不想法辦蕭家?不想還蘇妙音一個公道?不想將這朝堂上的魑魅魍魎一網打儘?”
他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每個字都重若千鈞:“蕭家……早已不是一家一姓。那是盤踞在我大漢國根脈之上,深不可測的龐然大物。”
謝真屈起手指:“蕭皇後穩坐中宮,膝下兩位皇子,皆有可能繼承大統。這本身就是蕭家最大的護身符。”他頓了頓,眼中寒光微閃,“更何況,兩位皇子在各個府衙之中,早已盤根錯節,牽扯不清!”
“朝廷裡六部……乃至督察院……哪一處沒有蕭家的門生故吏?哪一處沒有與他們牽扯勾連,這朝堂上下,到處都有蕭家的影子!”
謝真的目光投向南方,聲音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沉重:“最要命的是蕭長河,坐鎮漢南,手握二十萬虎狼之師,二十萬啊,駙馬!那是拱衛京畿兵力的四倍!是懸在整個朝廷,乃至陛下頭頂……一把隨時可能落下的利劍!”
謝真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範離,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
“你以為太常寺縱火一案,蕭長山那點齷齪心思真能瞞天過海?你以為指向蕭家的證據,陛下……真的視而不見嗎?你以為我們不想動蕭家?”
“昨天太常寺那一場大火,殺蕭長山十次都不為過,陛下也隻是罷了他的官。”
“為何?”謝真自嘲地笑了笑:“因為動不得!牽一發而動全身!”
謝真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洞悉世事的蒼涼:
“蕭家早已不是陛下一道聖旨就能輕易拔除的棋子,他們是棋手!是能掀翻整個棋盤、讓大漢國瞬間陷入萬劫不複的棋手!這盤棋,隻能慢慢下,隻能等待時機,隻能一點一點地削弱、分化……稍有不慎,便是山河破碎,社稷傾塌!”
範離看著謝真,這老家夥跟他說了這麼多,什麼意思?不過他卻能在謝真的話裡感受到蕭家恐怖的勢力。
謝真的聲音再度悠悠響起:“駙馬可知,這蘇妙音,為何能活到現在?是誰……一次又一次,在那些看不見的刀鋒落下之前,堪堪護住了她這條命?”
他停頓了一下,渾濁的老眼平靜地看向範離,仿佛在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是陛下。”
謝真緩緩的起身,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臉上不見絲毫波動,隻有一種閱儘千帆後的平淡,聲音不高不低,如同在閒談今日的天氣:
“就比如這一次,駙馬以為,鹿鳴郡主為何要硬頂著蕭家和大皇子的壓力,去保一個蘇妙音?”
範離低頭沉思半晌,像是想通了什麼,謝真此來必有所求,隻是不知所求為何。差點被這老家夥給忽悠了。
眼看謝真捋著山羊胡子,好像還要給自己來一記猛料,範離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丞相大人,我給您捋捋啊!”
說著,範離掰起了手指頭:“您看啊……您一上來先問我,蕭家,大皇子,張實固為什麼針對蘇妙音?成功的勾起了我的興趣;然後您又給我講了一遍案情,確實,這個故事很精彩,拿出去說書的話能賣錢;緊接著您又扯到了蕭家多牛逼,真把我嚇到了。丞相大人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說得是天花亂墜。可我還是迷迷糊糊,他們為什麼要針對妙音呢?您,可以告訴我答案了麼?”
說完,範離滿臉求知的表情看著謝真。
謝真老臉一紅:“老夫方才所言,句句是實,至於……蘇姑娘……我推測恐怕是知道了些不為人知的隱秘。而這些隱秘,乾係之大,足以動搖蕭家根本。因此,他們才不惜一切代價,定要將其抹殺”他頓了一頓,語氣帶著確認的意味,也帶著一絲無奈,“當然,這些全屬老夫推測……”
“推測。”範離一捂臉:“哎呀!老謝,你成功氣到我了,氣得我腦袋疼,沒什麼彆的事兒今天先這樣吧,送客!”說著範離轉身就往屋裡走。
謝真嗬嗬一笑:“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嗎?”
範離收住邁進門檻的腳,回頭看著謝真:“不然呢?”
謝真也開始掰著手指頭:“我也給駙馬捋捋啊!第一,從你當眾攔住曾懷文,從他手裡奪下蘇妙音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入局了。第二,在郡主府,眾目睽睽之下,你讓大皇子顏麵掃地,淪為笑柄。你以為大皇子會善罷甘休嗎?這第三麼,老夫今日登門,將此中關竅、蕭家對朝廷的掣肘,儘數剖析於你聽。駙馬,你此刻知道的,足夠多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些,還能安然的做個局外人麼?”謝真抖著山羊胡子,一臉玩味的看著範離。
我特麼!範離此刻一股子邪火直衝腦門,一不小心又被這老家夥算計了,誰說穿越回古代能降維打擊,這感覺連新手村都走不出去。
範離撫額,一副腦袋疼的表情:“丞相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咱直說吧!彆繞了。”
謝真緩緩放下捋著胡須的手,眼中那點玩味徹底消失,重重歎息一聲:“昨夜你讓大皇子顏麵儘失,他可能會於你不利,老夫此來,一為提醒駙馬,近日務必多加小心,謹防明槍暗箭。”他話鋒一轉,語氣凝重,“二來……蘇妙音才是他們真正的心腹大患!她所知之‘事’,已讓蕭家寢食難安,必欲除之而後快!此女……已是絕境中的死棋!”
謝真看著範離的眼睛:“駙馬若真有心護她周全……不妨,設法從她口中,探知那令蕭家如芒在背的‘隱秘’,唯有知其根本,或可尋得一線轉圜之機。”
說來說去,這才是這老東西真正的目的,範離臉上的嬉笑瞬間斂去,眼神中充滿探究:“趙大人……未曾審過她?”
謝真緩緩搖頭:“豈止問過?再三盤問,一無所獲。或許她自己……都未曾真正明白,她所撞破的,究竟是怎樣的驚天之秘?”
“老夫言儘於此。”謝真收回目光,淡然一笑:“駙馬……好自為之。”語畢,謝真不再停留,向範離抱了抱拳,負手悠悠而去。
望著謝真的背影,範離卷起一根煙,點燃,陷入沉思,局勢遠比謝真所描述的還要凶險,因為已經有人對他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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