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太常寺的事,範離檢查了禮樂坊幾位姑娘的吉他彈唱。
連日來,妙音與眾姐妹潛心撫琴,十幾個和弦已然能靈活轉換,能將一曲《匆匆那年》奏得初成曲調。更難得的是,姑娘們啟唇輕唱,清音流轉,彆具動人韻味。
其中尤以一名喚作沈清棠的姑娘為最,其聲清越處如碎玉擊冰,婉轉時似春鶯啼柳,聞者無不心旌搖曳,比之後世王菲絲毫不差。
出乎範離意料的是,藍相子居然也能彈得有模有樣,範離見他實在執著,教了他一首《霸王彆姬》,隻是他不曾想到,這一個舉動,成就了日後藍相子大漢歌王的稱號,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用過晚飯,天色摸黑,範離讓丁大年背上二百兩銀子,兩人愉快出發了,目標,賭場。
在大街上隨便找人一打聽,問到一處賭場所在,二人七拐八拐來到一條胡同,儘頭處,一座燈火輝煌的兩層木樓拔地而起,樓前挑出的燈籠上寫著“君再來”三個大字。
範離在胡同口稍暗處站定,眯眼打量著賭場的招牌和那兩盞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的巨大燈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君再來……嘿,這名字,看著是挺吉利。”
一腳踏進賭場大門,如同瞬間被投入了一個沸騰的、由金錢、欲望和噪音組成的巨大旋渦!
贏家的狂笑、輸家的咒罵、旁觀者的驚呼、莊家的報點聲……各種聲音毫無章法地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震耳欲聾的洪流。
整個一樓大堂極其寬敞,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數十張賭桌如同島嶼般散布,每一張都被狂熱的賭客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得水泄不通。
賭徒們形態各異。有穿著體麵的商人;有衣著光鮮,派頭十足的富家公子;有衣衫破舊、麵帶愁容的窮漢;更多的還是雙目赤紅,長年混跡於賭場的老賭棍。
二人剛一進門,就見一名幫局快步迎上來,臉上堆著職業的笑,拱手哈腰道:“哎喲!二位貴客看著麵生得緊,是頭回來咱們‘君再來’吧?小的給您二位引路!不知二位爺想玩點啥?”
說話時那雙眼睛滴溜亂轉,在丁大年肩頭的包裹上掃來掃去。
範離揮了揮手,打發走了不像好人的幫局,目光掃過全場。
牌九、番攤、押寶,他統統不會,唯一會的隻有骰子。於是徑直走向其中一張圍得水泄不通的大桌。丁大年背著錢袋,用壯碩的身軀拱開一條通路,惹得眾賭徒們一陣不滿。
骰子玩法直白,莊家搖三顆骰子,賭徒押大小、單雙。押中大小或單雙,一賠一。想博大的,也可押特定點數組合,賠率更高。簡單,刺激,輸贏眨眼之間!
搖骰的莊家是個身形精乾、約莫四十出頭的中年人,麵容平靜,氣質沉穩,手上動作精準、利落,帶著一種職業化的流暢,握著碩大的牛角骰盅,手腕翻飛,骰子在盅內發出密集而規律的“嘩啦啦啦——”脆響,節奏感十足。
“押押押!買定離手——!”莊家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副手扯著嗓子嘶吼。
桌麵上早已堆滿銀錢。賭徒們臉紅脖子粗,嘶吼著將籌碼拍向大小、單雙等區域。
範離並未下注,目光平靜落在骰盅上,意識已悄然散開,穿透盅壁,三顆骰子的點數絲毫不差地呈現在他的意識裡。
範離看罷兩局,心裡有了數。探手伸進丁大年抱著的包裹裡,摸出十錠十兩的官銀,一一擺放在自己麵前的賭桌邊緣。
莊家手腕翻飛,碩大的牛角骰盅在空中劃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軌跡,骰子發出‘嘩啦啦啦’的脆響。
“啪!”一聲輕響,骰盅穩穩落定桌麵。
就在骰盅落定的瞬間!範離的意識裡已經呈現出骰盅裡麵的情景。
一點、四點、三點!八點!小!
骰盅落定,副手立刻扯開嗓子嘶吼:“押注!押注!玩家買定離手——!”
範離不動聲色將十錠銀子,推到小的區域裡。
副手高唱:“一百兩——小!”
所有賭徒押完注,齊聲呐喊:“開!開!開!”
莊家開盅。
“一、三、四!八點!小!——雙!”副手報點。
小耙子推來十錠白銀,堆在範離注銀上。
一百兩變二百兩。
範離麵色平靜如水,莊家再次搖盅!
骰盅落定,範離不緊不慢將麵前那堆二百兩銀子全部推向了“大”的區域。
所有玩家買定離手。
莊家有意無意間看了範離一眼,深吸一口氣,猛地揭開盅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