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離踏著夜色回到劍閣時,已是萬籟俱寂的午夜。
若非公主府侍衛們尋人的動靜驚動了半個臨安城,他與她,或許真能就此沉溺,不問世事,直至地老天荒。
摘星樓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熾烈翻騰:她溫軟的身體在他掌心被肆意揉捏出各種形狀;她緊咬著唇,強抑著羞怯,顫抖著向他展露身體;還有那最令他血脈賁張的一刻——她,堂堂一國公主,竟心甘情願屈膝在他腳邊。那份虔誠的臣服,那份自降身份的卑微,如同最烈的酒,將一種名為征服的快感點燃,灼燒著他的欲望。雖未行那最後一步,但此刻兩人之間,已如熟稔多年的夫妻。
範離強壓翻騰的心緒,鋪紙研墨。他先給南楚回了一份國書,旋即開始構思《半月談》的頭版頭條。這報紙,必須一炮打響!思量良久,終於落筆:
《少年漢國說》!
欲言國之老少,請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
一口氣將記憶中那篇《少年中國說》改頭換麵,範離擱筆,盤膝坐下練功。明日天不亮便要上朝,當官,真特麼累!
沒有了丁大年的呼嚕聲,屋內格外安靜。範離閉目凝神,丹田之內那鴿子蛋大的球體已如雞蛋般大小,而且更加凝實,隨著那球體旋轉,體內的真氣如江河奔湧。
忽然一絲異動傳入耳中,範離意識緩緩散開。
屋外,銀白月華之下,一個身影拄著拐杖,悄無聲息地踏入小院,停在屋前。正是算卦的老瞎子。他身形佝僂,氣息卻平靜淡漠得如同古井。當範離的意識聚焦在他身上時,屋外的景物竟開始扭曲、模糊,如同隔著一層晃動的水幕,難以分辨。唯有老瞎子的身影,在範離的感知中格外凝實、清晰。
範離心下一凜!
引體化玄!西涼道觀的功法!
此功入門極易,但臻至化境者,千百年來寥若晨星,據說僅有一人功成。
引體化玄分三層境界:
第一層本我,練成後身若金剛,骨硬如磐石,膚韌似金鐵,尋常刀劍難傷。西涼武者多以此功築基,習練者甚眾。
第二層真我,練成者可引天地萬物之力為己用,超脫凡俗。然能達此境者,萬中無一。
第三層無我,傳聞千百年來僅一人功成,之後便不知所蹤,其威能如何,已成江湖絕響。
但凡突破至真我境者,無一不是當世頂尖高手。而眼前這位,赫然便是其中之一!
屋外,老瞎子伸手,指節輕叩門扉。
篤,篤,篤。
範離起身開門。門軸轉動發出輕響的刹那,屋外那虛幻模糊的景象驟然凝實!籬笆、石桌清晰依舊,月光如水銀瀉地,老瞎子弱不禁風般立在門外,方才的異象仿佛從未發生。
範離看著他:“你怎麼找到我的?”
“算的!”老瞎子聲音篤定,不容置疑。
範離撇了撇嘴:“你老人家晚上不睡覺,專愛出來嚇唬人?”
老瞎子微怔,隨即明白範離在說笑,布滿皺紋的臉上也擠出一絲笑意:“不請我進去坐坐?”
範離側身讓開:“請。”
老瞎子步入屋內。範離轉身點亮桌上一盞油燈,昏黃的光暈驅散了角落的黑暗。“早間你給我算卦,說我要升官,我的朋友要下獄……”範離盯著他,“這真是你算出來的?”
“想必這兩件事都應驗了。”老瞎子點頭,語氣平淡無波,“應驗了就好,應驗了就好……”話鋒陡然一轉,變得凝重:“你定在奇怪,我為何深夜尋你?”
範離不語,隻歪頭看他,目光如炬。
老瞎子表情肅然:“不繞彎子。我尋你,隻因前些時日占得一卦,乾係重大,且與你相關,但需確認,你是否就是卦象所指之人。”
“人”字出口,他身形暴起!枯瘦的手掌如鷹爪探出,五指撕裂空氣,帶出短促刺耳的銳響,直抓範離肩頭!
範離抬臂格擋,手肘微曲,手臂似慢實快,恰好封住對方攻勢軌跡。食中二指並攏如劍,一股淩厲無匹、凝而不發的恐怖氣勁瞬間鎖定老瞎子!
老瞎子雖目不能視,感知卻超乎常人。手掌遞出一半,硬生生收住探抓之勢。
電光石火間,兩人皆隻用了半招,動作乾淨利落,收發由心,不帶一絲煙火氣,亦無跡可尋。唯有桌案上油燈的火苗,被那無形的氣機牽引,劇烈地搖晃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