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格局極為講究,筵席設在後花園的觀月台。這座三層樓閣少了些堂皇,卻多了幾分靈秀。尚未近前,已有淡雅絲竹之聲隱隱飄來,令人心曠神怡。
登上樓閣,堂內燈火通明。古香古色的低案上盛滿瓜果佳肴,身著翠綠裝束的侍女含笑侍立。
南宮正臉色陰沉,隻因他對麵首席上坐著的,竟是那個憨頭憨腦的大漢丁大年。
起因是南宮正被謙讓至二皇子劉哲右手邊上座,對麵首席之位本欲讓給範離。範離含笑推拒,馬應年、孫正道、溫珩舟三人更是相互禮讓。推讓到丁大年時,這大漢咧開嘴,毫不客氣,一屁股便坐了上去。
於是,範離與馬應年相對坐了次席,孫正道與溫珩舟則坐了末席。
近年來,大漢國劍閣“天下七子”極少走動,蕭家進入朝堂後漸離江湖,南宮世家卻迅速崛起,大有趕超劍閣之勢。南宮正以家族嫡係身份行走武林,江湖地位極高。不想今日竟與一個看似粗鄙不堪的大漢同坐首席,每每瞥見對麵那副吧唧吧唧的吃相,心中便窩著一股無名火。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馬應年率先起身,斟滿一杯酒,走到範離席前,雙手恭敬托杯道:“未識範駙馬之前,老夫一向以詩詞自負。自摘星樓得聞駙馬兩闕驚世之作,方知天外有天。駙馬傾世之才,老夫望塵莫及。今借寧王之酒,禮敬範侯,請滿飲此杯!”他情緒激昂,將酒盞高高擎起。
範離心說:我要是沒看過你參我的折子,還真被特麼你這演技給演了。起身舉杯,打著哈哈道:“馬大人言重了!這般褒獎,聽得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回頭定要尋麵鏡子,好好端詳一番才是!我先乾為敬!”說罷,仰頭一飲而儘。
範離言語風趣,眾人卻個個想笑又笑不出來,隻覺十分彆扭。細品之下才恍然,他話裡話外,分明暗指馬應年的恭維有些過了,他承受不起。
馬應年碰了個釘子,不動聲色飲下杯中酒,退回座位。
孫正道隨即起身,麵上略帶醉態,卻不離席,隻將酒杯遙遙對著範離一舉,朗聲道:“範侯年少有為,二皇子英明仁德,君臣攜手,必創一片太平盛世!老夫可預見不久之將來,國富民強、海晏河清之盛景……此酒,老夫敬殿下與範侯!”
他話中“君臣”二字,已是大大不妥,更似有意無意地將範離與二皇子強行捆綁。
這番看似頌揚的祝詞,實則暗藏機鋒,話裡藏刀,若範離舉杯,便等於默認效忠劉哲,更承認劉哲是未來的“君”!
廳內霎時靜了下來,唯餘丁大年狼吞虎咽的咀嚼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範離身上。
這近乎赤裸的逼迫,意在逼他表態。範離心中冷笑,臉上不動聲色,隻將目光轉向劉哲。
劉哲也剛好轉過頭,笑吟吟地望著他。
範離唇角微揚,看著劉哲:“殿下為何不舉杯?”說著他抬手指向孫正道,向劉哲道:“莫非你也覺得孫大人說的是醉話麼?”
劉哲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孫正道醉沒醉,他心知肚明。都是提前設計好的,借著醉意,逼範離站隊。
隻是讓眾人沒想到的是,範離硬氣十足,非但不接招,還反將了他一軍。
孫正道見計量被識破,當即乾笑一聲:“老夫酒後失言……自罰一杯!”言罷仰頭飲儘杯中之酒,又從侍女手中奪過酒壺,自斟一杯,起身走到範離身前,舉杯道:“方才失態,範侯莫怪。看在你我同為殿下效力的份上,老夫誠心再敬一杯!”他姿態放低,眼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再次邀飲。
“陛下”與“殿下”,一字之差,天壤之彆。範離豈會聽不出話中的貓膩,這硬要把他架上劉哲的船!
敢情這孫正道就是特麼一個老無賴,對方借酒發瘋,倚老賣老,著實可恨。被張實固打一點也不冤……範離心中念頭飛轉,麵上卻哈哈一笑,目光再次投向劉哲:“二皇子殿下……在下今天不勝酒力。看在你我同殿為臣的份上,您也勸勸孫大人,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範離這句話直接擺明態度,明明白白告訴劉哲,你還不是君,我們都是臣子。
劉哲尚未答話,南宮正霍然起身!他一手執壺,一手持杯,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冷意:“既然範駙馬不肯吃這敬酒,那便隻好罰酒了!”
孫正道冷哼一聲,重重放下酒杯,拂袖歸座,滿麵憤然。
紅臉唱罷,白臉登場了。範離心中雪亮,緩緩起身,指尖輕撚酒杯,目光掠過南宮正,含笑望向劉哲:“殿下當真要罰我?”
劉哲故作無奈:“孫大人亦是座上賓,一番敬重之意,範侯再三推拒,確有不妥。
南宮大俠乃湖廣豪傑,俠名遠播,行事最是公正。想是看不過眼,才要罰酒。本宮也愛莫能助。依我看,範侯不如滿飲此杯,以示誠意……本宮願做個和事佬,大家化乾戈為玉帛,把酒言歡,豈不美哉?”
“哈……哈哈……”範離忽然放聲大笑,笑聲在寂靜的廳堂中格外刺耳。他們真當他是可以隨意揉捏的稚子麼?何其可笑!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南宮正厲聲喝道:“放肆!”
笑聲戛然而止。範離依舊不看南宮正,隻轉頭問那兀自埋頭大吃的丁大年:“大年,吃飽了沒?”
大漢腮幫子鼓得老高,茫然地搖了搖頭。
“您接著吃!”範離本打算離席而去,大漢卻沒有那份自覺。
範離無奈,深吸一口氣道:“大年呀,有人想罰我酒,你說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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