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劈頭蓋臉地將範離訓斥一通後,隻覺得胸中鬱氣舒解了不少。享用過火鍋,檢查了劉項的功課,又順走了一隻爐子,最令他滿意的,還是得知了鬼炭的用處。煤礦的經營自然落到了範離頭上,二人依舊四六分成。
範離望著景帝的鑾駕漸行漸遠,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誅殺蕭徹是一步狠棋,更是一步險棋。此舉必將掀起驚濤駭浪,而自己,正是這場風暴的中心。
蕭徹失蹤,陳硯青上奏,懇請朝廷徹查。
朝堂之上,高子賀、張實固、馬應年同時上奏,力主嚴查;
景帝閱過奏折,隻淡淡批了“著刑部協同大理寺查辦”,便將此事擱置一旁。
而童洛則不痛不癢地呈上一道關於《萬物至理》未經論證不宜發行的折子,稱諸位大儒對此書存疑甚多,同時也對國子監革除張晉等六名仕子學籍一事作出合理解釋。
滿朝文武對此不置可否,因為許多人連《萬物至理》是什麼都不知道,景帝也未對此事表態。
臨安城內風聲鶴唳。刑部與大理寺的態度尚未可知,但巡城兵馬司已幾乎傾巢而出,隻留守城門官兵,其餘皆挨家挨戶叩門搜查。
巡城兵馬司編製五營四衛,平日負責臨安城巡邏與城門守衛,總計四千餘人。此次全員出動,動靜之大前所未有。滿街皆是盤查往來行人的官兵,一時間人心惶惶。百姓門窗緊閉,不敢輕易外出,生怕惹禍上身。
範離這邊也未閒著。除韓成略留守府中,他將老三至老十九全都派出,每人帶著十名兄弟,依照老帥哥提供的線索暗中追查蕭徹過往案件。可消息一個個傳回,這些案件最近的一起也已是五年前之事。
時間跨度遙遠,許多當年的人證或已離世,或遷居他鄉杳無音信,物證更在歲月流轉中湮滅無跡。
範離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老帥哥從哪弄來那本冊子,上麵記錄的樁樁件件看似詳實,真要細查起來,卻處處是坑,譬如那樁強占財產的案子,冊中記載苦主姓王,在城南經營一家酒樓。可老三帶人到城南打聽,才知那酒樓早在三年前被一場大火焚毀,原來的苦主早已不知去向。
範離覺得自己被老帥哥帶偏了。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按自己的思路來。像蕭徹這等官員若有什麼齷齪勾當,趙瑾這些混幫會的應該有些小道消息。此外,他還得找李延年商議煤礦之事。
於是騎上大黑馬,直奔細雨樓。細雨樓名字未變,卻已成為忠誠之盾的大本營。
大黑馬果真如宋春九所說,人少時愛耍性子,一上大街卻變得溫順起來,腳步穩健地穿梭於街巷之中,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範離出了西城門,頃刻便望見那座矗立在小丘之上的細雨樓。小山三麵地勢平緩,易於行走,唯北麵倚著一道如刀削斧劈的蒼灰色絕壁。
遠遠地,範離望見細雨樓下圍滿了官兵,心下頓時一緊,立即催動大黑馬加快速度。大黑馬感知到主人的急切,四蹄翻飛,卷起一路煙塵,頃刻便至近前。
李延年正與西城指揮使周勃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五百名巡城兵馬司的兵丁黑壓壓地圍在樓前。李延年大咧咧地拖了把椅子坐在門口,身後站著幾十條漢子。
周勃橫眉立目:“李延年!本官最後問你一次,讓是不讓?巡城兵馬司奉上命搜查疑犯蕭徹下落,有人舉報忠誠之盾形跡可疑。若再阻攔,格殺勿論!”
李延年斜睨對方:“周指揮,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我忠誠之盾行事,如今可比你們巡城兵馬司乾淨多了。瞧瞧你們那位陸大人,與下屬妻子苟合——這等醜事,在忠誠之盾絕不會發生。對了,誰派你來的?是陳硯青吧?他大老遠將你支到這兒,你家裡不會出什麼事吧?要不我派兄弟們幫你盯著點……”
周勃氣得鼻子都歪了:“李延年,你早已不是官身,還敢在此妖言惑眾?今日我奉命行事,管你背後有誰撐腰!若再阻撓公務,休怪我刀劍無眼!”
“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看,給我撐腰的人來了。”李延年抬手一指正悄悄靠近、打算看會兒熱鬨的範離。
這個不要臉的,賣自己眼都不眨一下。範離狠狠瞪了李延年一眼,不慌不忙地拴好馬,慢悠悠走到周勃麵前,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周勃向範離抱拳行禮:“見過範大人。卑職奉命搜查蕭大人下落,據線報此人可能藏匿於細雨樓中,故特來排查。李延年卻帶人阻攔。”
“哦?我怎麼不知道?”範離直視周勃,“你奉了誰的命令?”
周勃心裡又將範離罵了一遍,暗忖這事說不定就是你指使的,誰會通知你?臉上卻不動聲色:“下官奉副都禦史陳大人之令!”
範離冷冷瞥他一眼:“帶上你的人,回去稟告陳大人,這裡由我接手,沒你的事了!”
“這……”周勃麵露難色。他確實忌憚範離的手段——陸景明,他的頂頭上司,何等威風人物,曾揚言要讓範離好看,結果話出口不到一日就身敗名裂,全是拜眼前這位所賜。語氣不由軟了下來:“大人,您彆讓卑職難做。陳大人有令,卑職若空手而歸,怕是不好交代。”
範離挑眉:“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自會與陳大人交代!”
周勃心中天人交戰,最終咬了咬牙,向範離拱手道:“既如此,卑職便先帶弟兄們撤了。隻是還望範大人……”說罷揮手示意手下收隊。五百兵丁如潮水般退去,卻未走遠,留了百來人在遠處緊盯動靜。
範離走進樓中,對李延年道:“你讓他搜一下不就完了?莫非你真藏了什麼貓膩?”
“我這是幫你吸引火力,”李延年背著手,笑道,“而且,我這還真幫你藏了點兒貓膩!”
話音未落,就聽樓上一陣咯咯嬌笑。隨即,一個身段窈窕的女人緩緩步下。鮮豔如火的石榴裙輕輕晃動,襯出一張嬌豔欲滴卻帶著幾分慵懶嫵媚的臉龐,宛如一朵灼灼盛放的妖花。
這個女人,範離認識,品花軒,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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