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離琢磨著長公主的意圖,半晌,他咬了咬牙,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緊繃的身體反倒鬆弛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混不吝的勁兒,豁出去了。
“殿下,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再繞圈子了。”
他抬眼看著長公主:“我範離沒什麼經天緯地的大誌向,可就認一個死理,跟人定了心,許了諾,就絕不食言。我跟劉朵是正經定了情的,她把整個人都交給了我,我就絕不能負她。這是我的底線,底線一旦越過,我就不再是我了。”
他頓了頓,把心一橫,語出驚人:“要不……我把阿果也一塊娶了?您看這樣……行不?”
這話一出,院外一直偷聽的老兵痞心裡咯噔一聲,暗叫“要壞菜”!這混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種渾話也敢當著這位主兒的麵直接說出來?
劉瓊聞言,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隨即唇角彎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輕輕笑出了聲:“嗬嗬……你倒是貪心得很,想得這般美事。”
她的笑聲裡聽不出明顯的怒氣,反倒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目光在範離身上掃來掃去,重新掂量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不如這樣,”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出奇地舒緩,“我們打個賭吧。我這裡,有一門獨特的功夫,叫‘大練心術’。是前年我翻閱南晉宮中秘藏的佛門典籍時,無意間所得的一部殘卷。”
她略作停頓,觀察著範離的反應,繼續娓娓道來,聲音平和卻帶著奇異的吸引力:“這部功法不修氣血,不練筋骨,專修意識本源,錘煉人的神魂,據說能讓修煉者的識海拓展,精神力量更上一個層次。坊間有傳聞,說佛陀當年成就聖位之後,便是憑借此法門的終極奧義,最終踏入了那玄之又玄無人可及的歸虛之境。”
範離來了興致,卻沒接話。
果然,劉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一絲挑戰的意味:“這功法修煉起來,過程可能有些痛苦。我們賭一把。你要能撐住這‘大練心術’的熬煉,自始至終,不向我開口求饒,我便答應將阿果嫁給你。屆時,你愛娶幾個,是你的本事,我絕不再橫加乾涉。”
隨即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範離:“但若是你中途撐不住,開口求了饒……那你便必須立刻放棄劉朵,斬斷情絲,乖乖跟我回南晉,安分做我南晉的駙馬,你看如何?”
範離聞言,頭皮先是一麻。
大練心術!
光特麼聽名字就知道絕非等閒,我談個戀愛還得受這份罪?當下想也不想,斬釘截鐵道:“不賭!殿下,此事關乎朵朵與阿果的終身幸福,絕非兒戲,我不能、也絕不會拿她們來當賭注!”
“哦?”劉瓊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應,臉上那抹玩味的笑意絲毫未減,反而更濃了些:“這,恐怕由不得你。”
“你”字話音未落,範離隻覺眼前一花,視線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扭曲,劉瓊手指已然點出,範離身體卻無法移動半分,眼看那根纖白如玉的手指無聲無息的按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
“呃!”
指尖觸及皮膚的刹那,冰涼與溫潤的觸感一閃而逝,範離渾身猛地劇震!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從眉心處傳入,瞬間蔓延整個身體!
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六識在瞬間被剝奪,他身體像空然墜入無底深淵。黑暗與光明同時寂滅,隻剩一片吞噬一切的虛無。
感覺不到冰雪的寒意,聽不到任何聲音,觸不到腳下堅實的大地。
整個人被剝離得隻剩最純粹的意識,而這意識裡唯一存在的就隻有極致的疼痛,那不再是局限於腦海的刺痛,而是從每一寸肌膚、每一縷筋膜、每一塊骨骼,同時迸發出的劇痛。
偏偏他能感覺到每一絲疼痛的源頭。
他張大嘴喊出聲音,自己卻聽不到,他想掙紮,卻指揮不動任何一塊肌肉,身體仿佛已不屬於自己。
就在範離的意識在這痛苦的深淵中沉浮之際。
劉瓊忽然抬起頭,目光精準地轉向院牆處,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嗔怪,淡淡道:“三哥,出來吧。你這樣一直藏著看戲,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