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黃河兩岸一片肅殺。渾濁的河水一夜之間凝成堅硬的玉帶,自北向南橫亙在大地之上。
凜冽的西北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冰麵,卷起雪沫,像一股股白色煙塵在冰河之上奔騰流竄。
西岸元軍大營前,各部族戰旗在寒風中狂舞。狼頭纛、鷹旗、牛頭旗等各色旗幟彙聚在中軍大帳前。
範離數了數,足足有三十多麵,他指著河對岸,聲音平靜:“記住那些旗幟,它們將會成為曆史。”
劉項鼻頭凍得通紅,歪頭看到範離,臉上露出不解。
範離的目光依舊鎖定對岸,解釋道:“草原上的規矩與我們中原不同。一旦開戰,各部族凡是能跨上馬背的成年男子,幾乎傾巢而出,即便是部族對部族的戰爭也是如此。”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冷酷:“在草原上,如果一個部族失去了成年男子,馬上就會被其他部族吞並。女人、孩子、牲畜,一切都會成為彆人的戰利品。這個部族的名字和旗幟,也就永遠消失了。”
劉項立刻從這番話裡聽出了範離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你...是打算把河對岸這些人,全都留下?”
範離沒有回答,隻是沉默的看著河麵。
河對岸,血腥的一幕開始了。
數百名被反綁雙手的漢家男子被死死按在地上。
刀光閃過,人頭落地,熱血泉湧而出,噴灑在各色旗幟上,引來元軍一片嗷嗷的嚎叫!
元軍旗手肆意揮動著戰旗,試圖沾染更多的鮮血,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轉眼間,地上多了幾百具無頭的屍體。
數十個旗手扛著飽飲鮮血的戰旗回到他們所在部族的前方瘋狂舞動,對岸瞬間爆發出不似人聲的咆哮,聲浪震得冰麵都在顫抖。
劉項死死咬住下唇,咬出血絲,少年第一次嘗到了自己血的味道。
範離依然靜立如淵,隻是那雙眼睛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就在這片癲狂達到頂點的刹那。
元軍陣中,一麵狼頭大纛下,元軍主將多隆將彎刀狠狠揮下:“去吧,用你們手中的彎刀,證明你們的勇敢,去拿回屬於你們的財富!”
嗚——
蒼涼的號角響起,撕破蒼穹。數萬元軍,如同黑色的潮水,緩緩啟動,密密麻麻,兩邊一眼望不到頭。
梁奪頂盔貫甲,手按劍柄,肅立於獵獵翻飛的漢軍大旗之下,目光沉靜地掃過冰麵,用力嘶吼:“戰鼓!”
咚—咚—咚—咚—
隨著梁奪的一聲令下,幾十麵戰鼓同時擂響,巨大的鼓聲漫過河麵,瞬間蓋過對岸的號角。
就在戰鼓響起的一刹那,漢軍陣中稀稀拉拉衝出幾百人,沿河岸一字排開,直衝向河中央,速度那叫一個快。
梁奪懵了,這不是找死嗎?當下怒喝一聲:“誰的人?”
半晌沒人回答,他將目光轉向範離,就見這位年輕的監軍大人正微微向自己點頭,然後目光繼續鎖定冰麵。
梁奪心說到底是年輕,這不胡鬨麼?再顧不得身份,嘶吼道:“範監軍,讓你的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