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亭人緣極好,不多時又有幾位江湖人士前來寒暄。他順手拉過彭連虎,笑著要為他引見幾位老友。
範離無意摻和這類應酬,悄然退開。
另一頭,劉瓊和劉項姑侄倆對石台上的各色乾果興致勃勃,與遊峰一道各自捧了,尋了處石墩坐下,毫不客氣,大吃特吃。
範離則揀了個僻靜角落,仍想仔細研究穹頂上那些發光的珠子。
王景修恪儘職守,默默跟在身後。範離瞥了他一眼,語氣平和:“我這兒沒事,你自去轉轉,找點吃的也好,不必一直守著我。”
王景修撓了撓頭,神色靦腆:“老大,我還是跟著您穩妥些,萬一有什麼事……”
範離心下暗歎,看來還得給他些時日適應。見對方態度懇切,也不再多勸,自顧盤膝坐下,閉目凝神,放出精神觸手。
這回範離發了狠,非得弄下幾顆不可。三根精神觸手齊出,纏住一顆雞蛋大小的珠子,微微發力,誰知那珠子竟如與穹頂渾然一體,紋絲不動。
他不甘心,接連換了好幾顆嘗試,結果依舊,無一能動。
既然取不下來,那就蹭吧!
範離索性將識海中所有精神觸手儘數放出,向上延伸。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範離猛然睜眼,方才他全神貫注於頭頂珠子上,渾然不知發生何事。
隻見溫泉旁,一名身著淡青勁裝的女子正抱著頭在地上痛苦翻滾,全無形象可言。
範離疑惑地看向王景修。
王景修指著溫泉邊一根高聳的鐘乳石柱,低聲解釋:“方才那女子突然躍上石柱,似乎想借力跳得更高,摘取洞頂的珠子。誰知剛躍至一半,就慘叫摔落。”
範離聞言心頭一震,抬頭看了眼那些溫潤光華的珠子,又望向地上痛苦掙紮的女子,暗忖這些珠子果然不是凡物。自己方才以精神觸手接觸,能滋養神識;而這女子強行摘取,竟似觸發了某種精神反噬。
周圍江湖人士議論紛紛。
“又一個不信邪的!”
“人家青崖先生早就說過,那東西碰不得……”
“嘖嘖,傷得不輕啊,不知會不會變傻子,可惜了。”
一名三十多歲的書生撥開人群上前,一邊試圖扶起仍在地上抽搐的女子,一邊連聲埋怨:“早叫你彆動歪心思!我才一轉身,你就……唉,這下教我回去如何向師父交代!”
正說著,石廳內側一處岔洞口緩步走出一名道人。百如冠玉,須發皆白,身著一身舊道袍,眼神清澈,無喜無悲。
道人一現身,原本嘈雜的石廳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紛紛躬身行禮,有人口稱青崖先生,有人口稱道長,神色恭敬。
道人對周遭問候視若無睹,徑直走到女子身前,俯身略一察看,便微微搖頭,輕吐三字:“不可醫。”
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瓷瓶,倒出一粒黃豆大小的藥丸,遞給那驚慌失措的書生道:“她識海受損,日後難免癡癲。此藥可暫緩其苦。”
隨後,道人抬手指著穹頂上光華流轉的珠子,朗聲道:“此念珠,不可觸。望諸位互相轉告。”
語畢,返回原路。
書生小心翼翼將藥丸喂入女子口中,又取水助她服下。
不多時,藥力發散,女子臉上痛苦漸褪,身體不再抽搐,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茫然空洞的神情。嘴角流涎,發出“嗬嗬”傻笑,對書生的呼喚毫無反應。
書生見狀,麵露不忍,低歎一聲:“師妹,得罪了。”出手如風點了她的穴道。女子身子一軟,倒在他懷中昏睡過去。書生將她抱起安置到角落,神情黯然。
範離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凜然,暗自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