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剩看著她,沒說話,隻是那雙眼睛,比鷹愁澗的夜風還要冷。
這眼神像兩把錐子,紮在觀音奴最後的心理防線上。
她怕的不是死,而是那種被人拿捏住一切,連最後的價值都被榨乾的絕望。
“好……我說。”觀音奴終於閉上了眼,兩行清淚無聲滑落,聲音嘶啞得像是破了的風箱,“你答應我的事……”
“看你說的東西,值不值那個價。”朱剩的聲音沒有半點鬆動。
觀音奴慘然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那不是探馬軍司……或者說,它曾經是。現在,它叫‘幽曇衛’。”
“幽曇衛?”朱剩眉頭一挑。
“對。”觀音奴的眼神空洞,仿佛在回憶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佛經裡說,幽曇華,三千年一現。而幽曇衛,就是隻為皇帝一人綻放的死亡之花。他們……他們不是對外征戰的軍隊,而是對內的……屠刀。”
她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所有背叛了黃金家族的人,所有……被認為失去價值的貴族、將領,甚至王子,都在他們的清洗名單上。他們像草原上的狼,悄無聲息地收割生命,不留任何痕跡。我……我沒想到,我也成了他們的目標。”
說到最後一句,她臉上是無儘的悲哀與自嘲。
朱剩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但臉上依舊平靜。
北元皇帝的私兵,專門用來搞內部清洗的錦衣衛?這情報,太他娘的值錢了!
這意味著北元高層,遠非鐵板一塊!
“為什麼殺你?”朱剩追問。
“我不知道……”觀音奴茫然搖頭,“或許……是因為我哥,也或許……是因為我跟你去大明。”
朱剩不再問她,他已經得到了最關鍵的東西。他轉過身,一腳踢在那個癱軟如泥的胖子後勤官身上。
“到你了。”
那胖子被捆著,又驚又怕,褲襠裡的騷臭味更濃了。他看著朱剩走過來,活像見了閻王,渾身的肥肉哆嗦得像篩糠。
“好漢!爺爺!我說!我全說!”胖子不等朱剩開口,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喊了起來,“彆殺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閉嘴!”朱剩一腳踩在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廢話,“老子問,你答。一句廢話,一根手指頭。”
胖子的哭喊聲戛然而止,隻剩下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你們來大明邊境,囤積這麼多糧草,想乾什麼?”
“是……是為大軍南下做準備……不!不是!”胖子感受到朱剩腳上的力道,連忙改口,“是……是奉了天可汗的密令,來……來尋藥的!”
“尋藥?”朱剩眯起了眼。
“是!是!”胖子語速極快,生怕慢了一秒,“我們的天可汗……妥懽帖睦爾陛下,他……他得了重病,宮裡的薩滿和禦醫都束手無策!有人說……說南朝漢人的醫術通神,有能起死回生的方子。所以才派我們這些……這些軍需官,借著備戰的名義,四處尋找藥方和珍稀藥材!”
這個消息,比“幽曇衛”還要勁爆!
北元皇帝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