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黑石島。
此島因通體覆蓋著黑色的火山岩而得名,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島上怪石嶙峋,如同惡鬼的獠牙,終年彌漫著一股鹹腥的海風與血氣。
聚義廳內,酒氣衝天。
上首一張巨大的虎皮椅上,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的壯漢,正將腳翹在桌案上,懷裡抱著兩個衣著暴露的女人,大口喝著烈酒。
他臉上有一道從額頭斜劈到下巴的猙獰刀疤,左眼被一個黑色的眼罩覆蓋,僅剩的右眼,閃爍著如同孤狼般凶狠、貪婪的光芒。
此人,正是橫行東海十數年,令沿海官府和商旅聞風喪膽的大海盜——“獨眼龍”!
“大哥!大哥!”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小頭目,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神色驚慌。
獨眼龍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推開懷裡的女人,一腳將桌案踹翻在地,酒水菜肴灑了一地。
“慌什麼!死了爹還是死了娘?!”他聲音粗獷,帶著一股暴虐之氣,“打擾老子的雅興,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海喂鯊魚!”
那小頭目嚇得一個哆嗦,連忙跪在地上:“大哥息怒!外麵……外麵來了一個自稱是臨淮王信使的人!說有要事求見大哥!”
“臨淮王?”獨眼龍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整個聚義廳都在他的笑聲中震顫。
“哈哈哈!朱剩?那個乳臭未乾的王爺羔子?他派人來找老子乾什麼?難道是想通了,要給老子交保護費?”
“帶上來!老子倒要看看,他想放什麼屁!”
很快,一名身穿虎狼營服飾的精瘦漢子,被兩個海盜推搡著帶了進來。
那漢子雖然被俘,但臉上毫無懼色,身板挺得筆直,目光冷冷地掃過在場的一眾海盜,最後定格在獨眼龍身上。
“你就是獨眼龍?”
“放肆!敢直呼我們大哥的名號!”旁邊一個海盜舉刀就要砍。
“住手!”獨眼龍擺了擺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信使,“有點膽色。說吧,你家王爺派你來,有什麼屁快放!”
信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聚義廳。
“我家王爺命我給你帶一句話。”
他清了清嗓子,將朱剩那狂傲無比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出來。
“我家王爺知道你收了沈萬福的錢,想黑吃黑。現在,王爺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帶上你全部的家當,艦隊、人手,還有沈萬福許給你的那一萬兩黃金,去沉船塢投靠!”
“不然,等我家王爺的船隊下水之日,就是你獨眼龍……”
“葬身魚腹之時!”
話音落下,整個聚義廳,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海盜都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著這個信使。
獨眼龍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凝固,然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
他緩緩地,從虎皮椅上站了起來,那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陰影。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信使卻夷然不懼,迎著他殺人般的目光,再次重複道:“我家王爺說,降,或者死!”
“好……好一個臨淮王!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獨眼龍怒極反笑,他猛地從腰間拔出雪亮的彎刀,在信使驚愕的目光中,手起刀落!
“噗——!”
一顆大好頭顱,衝天而起!
鮮血噴了旁邊兩個海盜一臉!
無頭的屍身晃了兩晃,轟然倒地。
獨眼龍一腳將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踢飛,用彎刀指著外麵茫茫的大海,對著手下所有的海盜狂聲咆哮:
“他媽的!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也敢在老子麵前叫囂!”
“傳令下去!召集所有兄弟,點齊所有戰船!”
“老子今天就要讓那個狗屁王爺知道,在這東海上,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把這顆人頭給老子掛在旗艦的桅杆上!老子要讓他親眼看著,他的艦隊,是怎麼被老子一點點撕碎的!”
“吼!”
“殺!殺!殺!”
聚義廳內,上百名海盜揮舞著兵刃,發出了嗜血的狂吼!
……
沉船塢。
一連兩日的打撈工作,在陳年薪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展開。
數百名從蘇州府征調來的能工巧匠,看著水下那龐大的黑影,一個個都激動得滿臉通紅。作為一輩子的船匠,能親手修複這等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巨艦,是他們畢生的榮耀!
然而,困難很快就來了。
“總教頭!不行啊!”一個老船匠抹著汗,一臉愁容地跑來彙報,“這船沉在水下十幾年,船底和海底的淤泥,早就吸在一起了!就像長在了地上一樣,咱們用幾十頭牛的絞盤拉,那纜繩都繃斷了好幾根,它還是紋絲不動啊!”
陳年薪的眉頭緊緊鎖起。
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這些寶船的噸位實在太大了,加上淤泥的巨大吸力,用蠻力根本無法撼動。
一時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整個打撈現場陷入了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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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朱剩那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
“多大點事,至於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嗎?”
他拿著一根樹枝,蹲在沙灘上,隨手畫了幾個誰也看不懂的鬼畫符。
“陳總教頭,你過來。”
陳年薪疑惑地走上前。
“你看,”朱剩用樹枝指著地上的草圖,“光靠拉,肯定不行。咱們得讓它自己‘浮’上來。”
“浮上來?”陳年薪更迷糊了,“王爺,這船底都破了洞,全是水,怎麼浮?”
“誰說要讓它自己浮了?”朱剩嘿嘿一笑,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那是超越了這個時代千年的知識沉澱。
“去,找幾艘我們來的小漁船,裝滿巨石,沉到寶船的船舷兩側。然後,用最粗的鐵鏈,將這些沉船和寶船的船身,牢牢地捆在一起。”
“再然後,讓水性好的弟兄,把沉船裡的石頭都搬出去……”
朱剩的話還沒說完,陳年薪那隻獨眼猛地瞪大,失聲驚呼:“利用水的浮力!王爺!您是說,讓那些空了的漁船,把寶船從淤泥裡帶起來?!”
“孺子可教也!”朱剩打了個響指,“就是這個道理。淤泥吸力再大,能有幾艘船的浮力大?隻要能把它從淤泥裡拔出來,剩下的事,不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