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殿內,金碧輝煌,燭火通明,映照著滿桌珍饈玉饌,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徹骨寒意。
皇後葉芷青手持那本深藍色錦緞封麵的《大乾百官貪汙錄》,如同執掌生死簿的判官,立於大殿中央。
她清冷的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慘白如紙的臉龐,殿內落針可聞,隻剩下她清晰而冰冷的宣讀聲,如同喪鐘,一下下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乾元三年六月,時任吏部考功司郎中的寧國公周金玉,因升遷考功司郎中一職,收取時任吏部員外郎李師憲……白銀一萬兩整。”
“乾元三年九月,寧國公周金玉,以治理黃河水患‘疏通河道、安置流民’為由,收取時任戶部左侍郎石英全……白銀十萬兩整。”
“乾元五年正月……”
“……”
葉芷青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穿透力極強。
她每念出一條,周金玉的臉色就灰敗一分,額頭的冷汗便多滲出一層。
那些陳年舊事,有些連他自己都模糊了,有些甚至隻是他隨口一提的“孝敬”,竟都被如此精確地記錄在案!
時間、地點、人物、金額,分毫不差!
“嘖嘖,”葉芷青念完長長一串,合上冊子一角,似笑非笑地看向麵無人色的周金玉,“寧國公當真是……生財有道啊。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在位期間,林林總總,竟貪墨白銀……一千三百萬兩之巨!”
“嘶——!”
殿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一千三百萬兩?!
這數字如同驚雷,炸得所有官員頭皮發麻!難怪寧國公府富可敵國!
難怪他能支持三皇子如此揮霍!
這哪裡是國公?
分明是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碩鼠!
百官們看向周金玉的目光,充滿了震驚、鄙夷,但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恐懼!
皇後能如此詳儘地掌握寧國公的罪證,那他們自己呢?
誰又能保證自己屁股底下是乾淨的?
皇帝趙崢端坐龍椅之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死死盯著葉芷青手中的冊子,眼中翻騰著屈辱、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葉芷青的情報網……竟已恐怖如斯?!
連這等隱秘的貪墨都能查得如此詳儘?
這力量……為何不能為他所用?!
他苦心經營的皇城司,在葉芷青的情報帝國麵前,簡直如同兒戲!
他恨!恨葉芷青的深不可測!恨秦王府的根深蒂固!
葉芷青的目光轉向了宰輔李師憲。
這位素以“清廉持重”、“老成謀國”著稱的文官領袖,此刻雖強作鎮定,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指尖,卻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李宰輔,”葉芷青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比起寧國公,您倒是……‘清廉’許多。
在位這些年,貪墨所得,不過……四百三十七萬兩白銀。”
李師憲心中猛地一沉!四百三十七萬兩!這個數字……精確得讓他心膽俱裂!
他自認行事滴水不漏,每一筆“進項”都披著合法的外衣,甚至有些連他自己都記不清具體數目,皇後是如何得知的?!
他看向葉芷青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真正的敬畏和……恐懼!
他終究還是小看了這位深居宮闈的皇後!
葉芷青翻開冊子新的一頁,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絲嘲諷:“不過,李宰輔的手段,倒是比寧國公高明得多。
乾元十二年五月,時任刑部右侍郎的李宰輔,收取臨安富商尹偉……白銀一百萬兩。
這筆錢,拿得可真是……‘合情合理合法’啊!”
她故意頓了頓,目光掃過豎耳傾聽的百官,如同在講述一個精妙的故事:
“乾元十二年三月,李宰輔‘看中’了富商尹偉名下的一處位於朱雀大街的豪華宅邸,斥資五十萬兩白銀‘買下’。
交割當日,李宰輔府上管家帶人去收房,卻愕然發現,那宅子裡早已住著人!
那人還拿出了蓋有官府大印的房契地契!管家自然大怒,找到尹偉質問。
那尹偉卻一臉‘無辜’,聲稱自己‘一房兩賣’,純屬‘失誤’!”
葉芷青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按常理,這等糾紛,私下協商賠償便是。
可那尹偉偏偏‘耿直’得很,竟對李宰輔的管家說:‘此事是尹某的錯,但買賣已成,尹某認罰!
不如請李大人去官府告我?按大乾律法,一房兩賣,賣家需賠償買家三倍房款!尹某絕無二話!’”
“於是乎,”葉芷青合上冊子,目光如刀,直刺李師憲,“我們的李宰輔,‘依法’向臨安府衙遞了狀紙。
府衙‘秉公執法’,判尹偉賠償李宰輔……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扣除之前‘購房’的五十萬兩,尹偉還需‘賠付’李宰輔……整整一百萬兩白銀!
李宰輔分文未出,空手套白狼,淨賺百萬!
這手段……嘖嘖嘖,當真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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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佩服!
難怪李宰輔能穩坐我大乾宰輔之位二十餘載!”
“嘩——!”
殿內一片嘩然!百官們聽得目瞪口呆!
看向李師憲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鄙夷!
這哪裡是貪汙?
這分明是披著法律外衣的明搶!
還搶得如此“冠冕堂皇”!
如此“天衣無縫”!
若非皇後點破,誰能想到,這位道貌岸然的宰輔大人,竟有如此“高明”的斂財手段?!
這簡直是把大乾律法當成了他斂財的工具!
李師憲的臉色瞬間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
他感覺臉上像是被狠狠抽了無數個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精心設計的“合法”陷阱,竟被皇後如此赤裸裸地當眾揭穿!
他苦心經營數十年的“清名”,在這一刻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