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在青銅燈台上不安地跳躍,光影在葉淩雲年輕卻異常沉靜的臉上明滅不定,仿佛映照著他內心翻湧的驚濤駭浪。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鎖定在房間中央——那柄靜靜矗立、散發著冰冷寒芒的霸王槍!
烏黑的槍身沉澱著無數血與火的記憶,雪亮的槍尖仿佛能刺破蒼穹,即使靜止不動,那股重逾千斤的壓迫感和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也足以讓任何靠近者心生敬畏。
這不僅僅是祖父葉嘯天的遺物,它是北疆軍魂的圖騰,是葉家軍信仰的具象,更是……傳說中“鈞天君”氣運曾經依附的載體!
今日,它將被賦予新的使命。
葉淩雲深吸一口氣,胸腔中仿佛填滿了鉛塊,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感幾乎讓他窒息。
他沉聲下令,聲音穿透了書房的寂靜:“傳嶽飛!”
片刻後,書房門被推開。
嶽飛一身葉家軍玄甲,身姿挺拔如標槍,大步走了進來。
他臉上帶著一絲慣有的沉穩,但眉宇間難掩疑惑。
當他看到房間中央那柄象征著無上榮耀與殺伐的霸王槍,以及葉淩雲那凝重得如同山嶽的神情時,心頭猛地一凜,一股莫名的壓力讓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嶽飛,跪下。”葉淩雲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軍令。
嶽飛沒有絲毫猶豫,“噗通”一聲,單膝重重跪地,甲葉撞擊地麵,發出清脆而沉重的聲響。
他低垂著頭,腦中思緒飛轉。
是訓練新兵時過於嚴苛?
是前日處理流民糾紛時手段強硬了些?
還是……與阿箬郡主在工坊玩耍時太過親近,惹得王爺不快?
想到阿箬那張天真爛漫、總是纏著他的小臉,嶽飛心中微微一緊。
但他隨即否定了這個念頭。
王爺心胸如海,絕非因私廢公之人。
那……究竟為何?
葉芷青和趙婉兒也被葉淩雲召來,此刻正靜立書房一側。
葉芷青鳳目微凝,銳利的目光掃過跪地的嶽飛,又落在那柄散發著無形威壓的霸王槍上。
她心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
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浮上心頭。
難道淩雲他……要把這槍交給嶽飛?!
這柄槍的意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它不僅是葉嘯天的象征,更是葉家軍乃至北疆的定海神針!
其價值,遠非金銀財寶可比!
淩雲此舉,是孤注一擲的信任,還是……發現了什麼她未曾察覺的契機?
她緊緊盯著葉淩雲,試圖從他臉上找出答案。
趙婉兒則秀眉緊蹙,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她看著跪在地上、身形依舊挺拔如鬆的嶽飛,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這孩子,是她從湯陰帶出來的,是她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赤誠、勇毅、忠心耿耿!
若他真有過錯,隻要不是大逆不道,她趙婉兒拚儘全力也要護他周全!
她的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短劍劍柄上,指節微微發白。
書房內一片死寂,隻有燭火燃燒的劈啪聲和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幾乎令人窒息。
葉淩雲沒有看嶽飛,而是緩緩轉向書房一側懸掛的一幅畫像。
那是葉嘯天身披玄甲、手持霸王槍、傲立於風雪關山的英姿!
畫像前,設著一個簡單的香案,供奉著老秦王的牌位,燭火搖曳,香煙嫋嫋。
“對著老秦王的靈位,”葉淩雲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肅穆,每一個字都敲擊在眾人心上,“磕頭!三叩首!”
嶽飛聞言,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老秦王乃大乾軍神,理當磕頭!
他立刻挺直腰背,目光虔誠地望向老秦王的畫像和牌位,恭恭敬敬地俯下身去!
“咚!”額頭重重觸地,聲音沉悶而有力,飽含著對軍神的無限敬仰。
“咚!”第二叩,帶著對前輩功勳的深切緬懷,以及對逝者的無儘哀思。
“咚!”第三叩,仿佛要將那份沉甸甸的軍魂傳承融入自己的血脈!
三叩完畢,嶽飛依舊跪得筆直。
葉淩雲緩緩轉過身,目光如電,落在嶽飛身上。
他緩緩道:“嶽飛,你可還記得……昔日在湯陰城下,你與婉兒初次交手?”
嶽飛心頭一震,那段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他當時年少氣盛,自恃神力,卻被一位“姐姐”以精妙絕倫的槍法輕易擊敗,心中不服,曾脫口而出:“若是我有老王爺手中那杆霸王槍!定能贏你!”
事後得知那是霓凰公主趙婉兒,更是羞愧難當。
這……王爺為何提起此事?難道……
一個令他血液幾乎凝固的念頭閃過腦海!
“你當時說,”葉淩雲的聲音清晰地響起,打破了嶽飛的思緒,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若是有老秦王手中的霸王槍,定能贏過婉兒!”
嶽飛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羞愧地低下頭:“末將……末將當時年少輕狂,口出狂言!請王爺責罰!”他心中忐忑,不知王爺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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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淩雲卻擺了擺手,目光深邃地看著他,仿佛要看透他的靈魂:“年少輕狂?不,那是武者對神兵的向往,是戰士對力量的渴望!是胸中熱血未冷!何錯之有?”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決斷,如同驚雷般在書房炸響:
“今日!本王便將這柄霸王槍——交予你手!”
“什麼?!”
“這……?!”
葉芷青和趙婉兒幾乎同時失聲驚呼!
兩人美眸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葉淩雲!
葉芷青心中巨震,交槍?!
淩雲竟真的要將這柄象征著葉家軍魂、父親遺誌、甚至可能承載著“鈞天”氣運的神兵,交給嶽飛?!
這需要何等的魄力與信任?!
嶽飛……他固然優秀,但能擔得起這份重逾泰山的責任嗎?
淩雲此舉,是深思熟慮後的布局,還是被悲痛衝昏了頭腦?
她緊盯著那柄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嶽飛,鳳目中充滿了驚疑、憂慮,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震撼!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侄兒,其胸襟與眼光,或許早已超越了她的想象!
趙婉兒更是心頭劇震!
她看著那柄曾屬於她敬仰的老秦王、如今卻要交給嶽飛的霸王槍,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