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的初夏,天空高遠澄澈,陽光帶著一絲暖意,卻無法驅散蒼梧郡郊外巨大校場上彌漫的肅殺與期待交織的氣氛。
格物院投入運轉不過數月,便傳出“神兵出世”的消息,引得秦王府核心人物齊聚於此。
葉淩雲站在臨時搭建的觀禮台上,一身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抑製的興奮與期待。
他身旁,是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沈夢溪,這位新任格物院院長臉上帶著自豪與一絲緊張。
寧宸軒目光沉靜,帶著探究,他打量著校場中央那被厚重油布覆蓋的龐然大物。
台下,是秦王府如今軍方的核心力量。
陳淩風一身戎裝,眼神銳利如鷹。
嶽飛雖年輕,但身姿如鬆,眉宇間已初具名將的沉穩氣度。
熊大和熊強這對兄弟,如同兩座鐵塔,肌肉虯結,充滿爆炸性的力量感,他們是王府親衛統領,也是葉淩雲最信任的貼身護衛。
“王爺,沈先生,不知今日召我等前來,所為何事?如此陣仗,莫非有強敵來犯?”
嶽飛抱拳問道,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的直率。
他環顧四周,除了王府核心和少量警戒士兵,並無大軍集結的跡象。
熊大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接口:“是啊王爺,俺和熊強剛帶人巡完城防就被叫來了,這油布底下蓋著啥寶貝?看著怪沉的。”
熊強在一旁用力點頭,眼神裡滿是好奇。
陳淩風雖未開口,但緊抿的嘴唇和微微前傾的身體,也顯露出他內心的疑惑與重視。
能讓秦王如此鄭重其事,甚至請動沈夢溪這位格物院院長親自坐鎮的,絕非尋常之物。
葉淩雲哈哈一笑,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嶽飛身上:“小飛,稍安勿躁。今日召諸位前來,非為禦敵,而是讓你們見識一下,格物院這幾個月的心血結晶!一件足以改變未來戰爭格局的‘神兵’!”
他話語中帶著強烈的自信,指向校場中央,“此物,名曰——‘大炮’!”
隨著他話音落下,早已準備好的格物院工匠和王府士兵合力上前,猛地掀開了覆蓋的油布!
“嘶——”
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油布之下,赫然是一尊造型古樸、卻散發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巨物!
它由兩部分組成。
一個粗壯無比、泛著暗沉青黑色光澤的圓柱形炮管,管壁厚實,長度足有一丈有餘,口徑大如海碗!
炮管下方,是一個堅固的木質炮架,結構複雜,裝有輪子便於移動,炮架後端還有兩個巨大的木製駐鋤,深深楔入地麵,顯然是用來抵消那難以想象的巨大後坐力。
整個炮身線條粗獷,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炮管表麵還殘留著王鐵錘千錘百煉留下的鍛打痕跡,在陽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微光。
炮口黑洞洞地對著遠方一片特意清理出來的、插著無數草人標靶的荒坡。
“這……這就是‘大炮’?”
嶽飛眉頭緊鎖,走上前幾步,仔細打量著這尊鋼鐵巨獸。
他伸出手,觸摸著冰冷的炮管,感受著那沉甸甸的質感,心中卻充滿了疑惑。
“王爺,恕末將直言,此物雖大,但……如何殺敵?難道要兵士們扛著這數千斤的巨物去砸人?或是將其滾入敵陣?”
他實在無法將這笨重的鐵管與“神兵利器”聯係起來。
陳淩風也微微搖頭,他更擅長近身搏殺和戰陣指揮,對這種前所未見的器械同樣感到茫然。
熊大更是直接嘀咕道:“俺的親娘,這鐵疙瘩看著是挺唬人,可打仗……能頂啥用?還不如大斧頭好使!”
寧宸軒則若有所思,他深知葉淩雲行事從不無的放矢,更清楚格物院在沈夢溪主持下彙聚了怎樣的力量。
葉淩雲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並不意外。
他深知,要打破固有的認知,唯有事實!他朗聲道:“諸位心存疑慮,實屬正常!此物威力如何,口說無憑,眼見為實!沈先生,準備試炮!”
“遵命,殿下!”沈夢溪神情肅穆,眼中閃爍著興奮與緊張交織的光芒。他親自指揮格物院的工匠和炮兵臨時從軍中挑選的機靈士兵,由格物院人員培訓)進行操作。
隻見幾名工匠小心翼翼地將一份份用油紙包裹好的定量火藥包,通過炮口塞入炮膛深處,用長長的推杆壓實。接著,又將一個用厚布包裹、形似巨大秤砣的實心鐵球——炮彈——緩緩推入炮口。
最後,一名工匠手持一根末端綁著引信的長杆,從炮管尾部預留的小孔插入,將引信深深插入火藥包中。
整個過程嚴謹、有序,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儀式感。
嶽飛、陳淩風等人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心中的疑惑更甚:這難道是要把這鐵球射出去?靠什麼力量?
“目標,前方五百步草人陣!”葉淩雲下令,聲音沉穩有力。
“目標鎖定!五百步!”負責瞄準的工匠高聲回應,利用炮架上簡陋的刻度裝置調整著炮口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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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火!”沈夢溪深吸一口氣,下達了最終指令。
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神情緊張而莊重,將火把湊近了從火門延伸出來的引信。
嗤——!
引信被點燃,發出急促的燃燒聲,冒著白煙,迅速縮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嶽飛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刀,陳淩風眯起了眼睛,熊大熊強更是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寧宸軒下意識地退後半步。
沈夢溪則緊握雙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響,毫無征兆地猛然炸開!
那聲音是如此巨大、如此狂暴,如同九天驚雷在耳邊炸響,又似洪荒巨獸的咆哮!
整個校場的地麵都仿佛猛地一顫!
觀禮台上的人隻覺得一股無形的氣浪狠狠撞在胸口,耳膜嗡嗡作響,瞬間失聰!
距離稍近的士兵甚至被震得踉蹌後退,臉色發白!
伴隨著這毀天滅地般的巨響,一團巨大的、橘紅色的火焰混合著濃密的黑煙,如同火山噴發般從炮口猛烈噴吐而出!
熾熱的氣浪裹挾著刺鼻的硝煙味,瞬間席卷了整個校場!
幾乎在火焰噴出的同時,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模糊黑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銳呼嘯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從炮口激射而出!
轟!!!
五百步外,那片插滿了草人標靶的荒坡,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拳狠狠砸中!
劇烈的爆炸聲再次響起,但這次是炮彈落地撞擊的轟鳴!
大地劇烈震動!
煙塵衝天而起,如同升起了一朵小型的蘑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