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郡郡衙正廳,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入,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那份冰冷與沉重。
葉芷青端坐在主位,雍容華貴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她看著眼前風塵仆仆、難掩疲憊的段明月,以及她身邊那位容貌酷似葉淩雲、氣質卻帶著南詔靈動的少女段雲曦,心中百感交集,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段明月……這個她曾經視為閨蜜,卻又因當年那場風波而心生芥蒂,甚至帶著一絲怨恨的女人。
她永遠記得段明月當年借種生子,最終導致六哥葉擎蒼與皇室徹底決裂,也讓葉家蒙受非議。
可眼前這個女人,終究是葉淩雲的生身母親,血脈相連,無法割舍。
該如何稱呼她?
一聲“嫂嫂”卡在喉嚨裡,帶著過往的傷痕,難以出口。
叫“女皇”?葉芷青心中冷笑,她身為大乾皇後,地位尊崇,更何況在她心中,段明月當年的所作所為,實在擔不起這份尊稱。
最終,她選擇了最疏離卻也最無懈可擊的稱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淡:“段姑娘遠道而來,不知駕臨我蒼梧郡,有何貴乾?”
段明月似乎並未在意葉芷青語氣中的疏離,她的全部心神都被一個名字占據。
她抬起頭,那雙曾經在南詔朝堂上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卻充滿了母親特有的焦灼與懇求,開門見山道:“芷青,多年未見。我……我想見見淩雲!”
葉芷青心中微微一沉。
她看著段明月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急切與擔憂,心中那點芥蒂似乎被觸動了一下,但隨即又被現實壓下。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沉重:“你來的……不是時候。淩雲他……三日前,已率領三千精銳,北上邊關了。”
“什麼?!”
如同晴天霹靂!
段明月渾身劇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眼前一黑,腳下踉蹌,竟直直地向後倒去!
“母皇!”段雲曦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扶住母親,才沒讓她摔倒在地。
段明月靠在女兒懷裡,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眼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母皇!您振作點!”
段雲曦看著母親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如刀絞,她急切地抬頭看向葉芷青,
“姑姑!哥哥去了北境邊關?哥哥隻帶三千人,太危險了!我們必須立刻想辦法!
我這就回南詔,調集大軍北上!無論如何也要把哥哥救出來!”
葉芷青被段明月母女劇烈的反應驚住了。
她雖然也擔憂葉淩雲北上之行,但更多的是出於戰略上的考量和對朝廷陰謀的警惕。
可段明月這如同天塌地陷般的絕望,以及段雲曦毫不猶豫要調動南詔國力的決絕,都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意味!
“段姑娘,雲曦公主,”葉芷青站起身,神情變得無比嚴肅,“你們……到底知道了什麼?淩雲他……怎麼了?為何說一切都完了?來不及了?”
段明月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話,隻是失神地靠在女兒懷裡,淚水無聲地滑落。
段雲曦咬了咬牙,從母親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塊溫潤的魂玉,雙手顫抖地遞到葉芷青麵前。
“皇後娘娘,您看這個!”
葉芷青的目光落在魂玉之上。
那純淨無瑕的玉質,那玉中跳動的、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般的赤紅色火焰……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魂玉?!”
葉芷青失聲驚呼,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
她身為九天之一的陽天君,見多識廣,自然認得此物!
這是變天君李晏斯耗費心血、以秘法煉製,能映照佩戴者生命本源與壽元生機的奇物!
非至親或極其重要之人,絕不可能擁有!
“這……這難道是……淩雲的魂玉?!”
葉芷青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她伸出手,卻又不敢觸碰,仿佛那黯淡的火焰會灼傷她的指尖。
“對!”段雲曦的聲音帶著哭腔,
“母皇就是看到哥哥的命火黯淡至此,才不顧一切從南詔趕來!這魂玉……從未出錯!哥哥他……他可能……命懸一線了!”
轟!
葉芷青隻覺得腦海中一聲巨響,整個人如遭重擊,踉蹌著後退一步,扶住了身後的椅背才勉強站穩。
她死死盯著那塊魂玉,看著那微弱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火焰,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李晏斯的卜算,從未出錯!
這魂玉的預示,更是精準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