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讀到精彩處,沈夢溪都會撫掌讚歎,為這蒼梧郡日新月異的變化而欣喜。
更讓他感到愉悅的,是與寧致遠的忘年之交。
這位名滿天下的大乾狀元郎,文壇泰鬥,在蒼梧郡卻毫無架子。
兩人時常相約,在郡城新開的“炭火炙烤”攤前,點上幾串滋滋冒油的野味肉串,燙一壺嶺南特有的米酒,天南地北地暢聊。
寧致遠全無半分書呆子氣,反而灑脫跳脫,妙語連珠。
他時而點評蒼梧郡新湧現的才女,時而調侃某位官員的趣事,甚至……膽大包天地點評起蒼梧郡的“絕色”!
“沈老,您看那霓凰公主,英姿颯爽,眉宇間自帶一股不讓須眉的貴氣,此乃‘巾幗不讓須眉’之美!”
“皇後娘娘葉芷青,雍容華貴,氣度非凡,一舉一動皆可入畫,此乃‘母儀天下’之姿!”
“還有您格物院那位蘇巧兒姑娘,溫婉嫻靜,心思靈巧,於精密儀器前專注的神情,如同空穀幽蘭,暗香浮動,此乃‘格物西施’之韻!”
沈夢溪每每聽得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承認寧致遠眼光毒辣,形容貼切。
這位狀元公,當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那份對美好事物的欣賞與調侃,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
而更讓沈夢溪感到溫暖的是,當他們坐在路邊攤暢飲時,路過的蒼梧百姓,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學堂稚子,都會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
“沈院長好!寧先生好!”
“沈爺爺,您今天又和寧爺爺喝酒啦?”
“沈先生,我家新打的稻米,給您送點嘗嘗!”
……
那一聲聲問候,沒有絲毫的諂媚與畏懼,隻有發自內心的尊重與親近。
這種尊重,並非源於他“天工閣閣主”或“玄天君”的顯赫身份,而是源於他為蒼梧郡帶來的改變,源於他參與創造的每一塊玻璃、每一件精鋼農具、每一份改良的稻種……
在這裡,貢獻與價值,被所有人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這種被需要、被認可、被尊重的感覺,是沈夢溪在大金欽天監當監正時,從未體驗過的!
蒼梧郡,每天都在變化,每天都在進步。
這裡充滿了活力,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這裡,就是他沈夢溪和天工閣眾弟子夢寐以求的家園!是他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去守護的——桃源!
能來到蒼梧郡,能追隨葉淩雲,能投身於這場偉大的變革之中,是他沈夢溪,這位曾經的玄天君,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最無悔的選擇!
他緩緩睜開眼,渾濁的老眼中,此刻卻燃燒著如同年輕人般的熾熱火焰!他望向窗外格物院忙碌的景象,望向遠處蒼梧郡鱗次櫛比的新房,望向更廣闊的、充滿希望的田野。
葉淩雲的雄心,絕不止於蒼梧一郡!
他心中裝著的是整個天下!
是恢複前楚榮光,是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這樣的人,若有機會一統寰宇,必將是千古明主!
而蒼梧郡,就是這偉大征程的起點,是照亮未來的火種!
更重要的是,這裡,是他沈夢溪的家!
是他願意用生命去扞衛的淨土!
“來人!”沈夢溪猛地轉身,聲音洪亮而堅定,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名年輕的助手應聲而入:“院長,有何吩咐?”
沈夢溪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傳我命令!格物院所有研究項目,除‘火藥提純與量產’、‘守城器械改良’、‘簡易火器製造’三項外,其餘全部暫停!
所有人員、物資、場地,即刻向此三項集中!”
“通知火藥工坊,啟動最高級彆生產預案!
三班輪換,人歇爐不歇!
所有庫存硝石、硫磺、木炭,優先保障火藥生產!
同時,派人去催熊大熊強兩位將軍,讓他們務必保障原料供應!
告訴他們,格物院需要更多的硝石!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召集所有擅長機械、冶金的匠師,包括陳鐵手、王鐵錘!
我們要在最短時間內,設計並製造出更高效、更安全的硝石提純裝置和火藥壓製模具!
產量!我要的是產量!”
“還有!”沈夢溪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告訴格物院所有人!
秦王殿下正在北境為我們浴血奮戰!
蒼梧郡,是我們的家!
是我們格物理想的聖地!
現在,有人想毀掉我們的家!
毀掉我們的希望!我們該怎麼辦?!”
他猛地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
“用我們手中的技藝!用我們格物的力量!造出更多的火藥!造出更犀利的武器!守住蒼梧!守住我們的桃源!為了秦王殿下!為了我們共同的未來!拚了!”
“拚了!”年輕的助手被沈夢溪激昂的情緒感染,熱血沸騰,大聲應道,轉身飛奔出去傳達命令。
沈夢溪獨自站在辦公室內,胸膛劇烈起伏。
窗外,格物院的喧囂聲似乎更大了,那是機器轟鳴、是匠師呼喊、是材料搬運的聲音,彙聚成一股鋼鐵洪流般的意誌!
他走到窗邊,再次望向這片他深愛的土地。
夕陽的餘暉灑在蒼梧郡嶄新的水泥建築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他知道,黑暗或許即將來臨,但他堅信,隻要格物之火不滅,隻要人心不散,蒼梧郡的光芒,終將刺破黑暗,照亮更遠的未來!
為了這片桃源,為了那個帶給他無限希望的年輕人,他沈夢溪,願燃儘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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