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嶺南通往北境的崎嶇山道上,篝火在寒風中搖曳,發出劈啪的輕響,如同不安的心跳。
嶽飛獨自坐在火堆旁,跳躍的火光在他年輕卻已顯剛毅的臉龐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
他身旁,那匹通體烏黑、唯有四蹄雪白的神駿戰馬“麟駒”,正安靜地臥在鋪了厚厚乾草的地上,發出均勻而深沉的呼吸聲,已然入睡。
嶽飛的目光落在麟駒身上,帶著一種近乎戰友般的溫柔與信賴。
這匹馬,是皇後葉芷青耗費巨大心力,動用了陽天君遍布天下的商路網絡,才從西域尋來的異種寶駒。
它骨骼粗壯,筋肉虯結,耐力與爆發力都遠超尋常戰馬。
更重要的是,它能承載那柄重逾千斤的霸王槍!
尋常馬匹,莫說背負此槍長途奔襲,便是讓那冰冷的槍身靠近,都會驚懼不安。
唯有麟駒,仿佛天生與這柄神兵心意相通,沉穩如山。
麟駒的食性也與眾不同。
它不吃草料,每日需食精肉數斤,輔以特製的豆料和鹽巴。
嶽飛清晰地記得,當他第一次從葉芷青手中接過韁繩,被告知麟駒需以肉為食時,心中的震撼。
葉淩雲當時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小飛,寶馬配英雄!麟駒食肉,霸王槍飲血,此乃天意!好好待它,它將是你在戰場上最可靠的夥伴!”
此刻,看著麟駒在睡夢中偶爾抖動的耳朵,嶽飛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麟駒光滑如緞的鬃毛,感受著它強健有力的心跳。
這匹馬,這柄槍,承載著王爺葉淩雲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與重托。
他不由得想起老秦王葉嘯天那威震天下的坐騎——那頭如同山嶽般的巨象。
那畫麵曾讓他心馳神往,也曾暗自嘀咕:若有機會,自己是否也要尋一頭巨象來騎乘?
但此刻,他隻覺得,能駕馭麟駒,執掌霸王槍,已是此生最大的幸運與責任。
篝火的光芒跳躍著,將嶽飛的思緒拉得更遠。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遇葉淩雲的那個湯陰城外的午後。
那時的他,不過是個空有一身蠻力、對未來充滿迷茫的少年。
是王爺,將他從泥濘中拉起,帶他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
他清晰地記得,一路南下的途中,所見的景象。
餓殍遍野,流民如潮,那些麻木的眼神,佝僂的身影,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死亡線上掙紮。
他曾問王爺:“天下為何如此?”
王爺沉默良久,指著那些絕望的百姓,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因為他們看不到希望,因為他們失去了‘家’!小飛,我帶你去嶺南,就是要給這些人,給天下千千萬萬這樣的人,一個家!一個能吃飽穿暖,能抬起頭做人,眼裡有光,心中有希望的家!”
那時的嶽飛,心中雖有觸動,卻並未完全理解。
家?希望?這些詞對於習慣了苦難的他來說,太過遙遠和奢侈。
天下不一直如此嗎?
太平盛世不過是曇花一現,一旦天災人禍,便是赤地千裡,餓殍載道。
這是亙古不變的輪回。
然而,蒼梧郡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在王爺的治理下,那片被視為蠻荒瘴癘之地的嶺南邊陲,竟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平整如鏡的水泥路取代了泥濘小道,堅固明亮的玻璃窗裝點了嶄新的房屋,精鋼農具讓農夫耕作省力,改良稻種帶來豐收的希望。
集市上貨物琳琅滿目,學堂裡書聲琅琅,工坊中機器轟鳴……
更讓他震撼的是蒼梧郡百姓的精神麵貌!
他們臉上不再是麻木與絕望,而是洋溢著笑容,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與乾勁!
他們稱呼官員為“先生”,士兵為“兄弟”,彼此之間少了隔閡,多了互助。
官員不再高高在上,士兵不再欺淩弱小,所有人都遵循著郡衙門口那塊巨大石碑上刻著的五個大字——“為人民服務”!
這五個字,如同烙印,深深鐫刻在嶽飛的心頭。
他親眼看到小吏為老農找回耕牛奔波半日毫無怨言,看到士兵在暴雨之夜扛沙袋堵河堤奮不顧身,聽到他們口中喊著“保護家園!為人民服務!”的口號。
他更看到王爺葉淩雲,這位身份尊貴的秦王,在街頭巷尾與百姓交談,在田間地頭查看莊稼,在格物院與匠師研討,在軍營與士兵同吃同訓……沒有絲毫架子,隻有一片赤誠!
這種改變,這種氣象,讓嶽飛徹底信服了!
王爺不是在說空話,他是在用行動踐行著那看似遙不可及的理想!
他讓嶽飛明白了,“精忠報國”四個字,不再僅僅是忠於某個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不再僅僅是守護一片虛無縹緲的疆土,而是——忠於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守護他們平安、富足、有尊嚴、有希望的生活!這才是真正的“國”!
這才是值得他用生命去守護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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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嶽飛望著北方沉沉的夜空,低聲呢喃,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與虔誠,“您一定要平安啊!末將……定不負所托!”
葉淩雲在他心中,早已超越了主君的身份,成為引領他信仰、照亮他前路的唯一真神!
與此同時,北境,大散關外三十裡。
寒風凜冽,卷起地上的積雪,如同冰冷的刀片刮過裸露的皮膚。
葉淩雲率領的三千黑甲鐵騎,如同沉默的幽靈,在夜色中停下了疾馳的腳步。
距離北境邊關,隻剩下不到兩日的路程。
然而,一股強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上了葉淩雲的心頭,越收越緊。
“王爺,前方驛站……有異!”鄭歡策馬奔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臉色在月光下顯得異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