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北風裹挾著初冬的寒意,吹過嶺南蒼梧郡的城頭,也帶來了一個足以震動天下的消息——大乾皇帝趙崢,駕崩了!
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蒼梧郡守府內激起了層層漣漪。
葉芷青端坐在主位,手中捏著那份由特殊渠道傳遞而來的密報,指節微微泛白。她保養得宜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與鎮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深沉的疑慮。
“暴斃?”她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趙崢……他正值壯年,身體一向健朗,飲食起居皆有規製,太醫署也從未報過隱疾……怎會突然暴斃?”
她與趙崢同床共枕多年,深知這位皇帝的性情。
他多疑、刻薄、甚至有些懦弱,但絕非短命之相。
更何況,就在他“暴斃”之前,還精準地截斷了葉家軍的糧草,下達了將葉家軍定為叛軍、令周金玉南下征討嶺南的旨意!
這一切,都需要一個清醒、甚至冷酷的頭腦去運作。
“這太蹊蹺了……”
葉芷青鳳眸微眯,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紙背,看清臨安皇宮深處的真相。
她心中那點因多年夫妻情分而殘留的傷感,迅速被更強烈的警惕和懷疑所取代。
葉芷青的聲音冷了下來,她獨自言語道:
“趙崢此人,雖刻薄寡恩,但並非愚蠢到自毀長城的地步。
勾結金國,坑殺葉家軍,這無異於將大乾北境門戶徹底洞開!
他就算再恨我秦王府,也斷不至於做出這等引狼入室、遺臭萬年的蠢事!除非……他當時已身不由己!”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葉芷青的心頭:
操縱!趙崢很可能在生命的最後階段,已經淪為他人手中的提線木偶!那麼,是誰?誰有如此大的能量和膽魄,能操縱一國之君?
“三皇子趙楷……”葉芷青喃喃道,隨即又搖了搖頭,“他?絕無此等手段和心機。”
趙楷的登基,更像是一個被推到台前的幌子,一個巨大陰謀的最終環節。
這背後那隻翻雲覆雨的手,究竟是誰?目的又是什麼?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葉芷青的脊背。她意識到,臨安的風暴,遠比她想象的更加詭譎和凶險。
消息也傳到了趙玲瓏的耳中。
這位性情溫婉的公主,將自己關在房中,對著窗外蕭瑟的冬景,默默垂淚。
父皇……那個給予她最多寵愛的男人,那個在她心中曾如山嶽般偉岸的帝王,就這樣猝然離世了。
“如果……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
趙玲瓏低聲啜泣著,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想起小時候,父皇將她抱在膝頭,指著禦花園的奇花異草給她講故事;
想起她生病時,父皇徹夜守候在床前的焦急模樣……那些溫情脈脈的瞬間,都是真實的。
父皇對她的愛,或許也是真實的。
可是,帝王家啊……這金碧輝煌的牢籠,注定容不下純粹的情感。
為了權力,為了平衡,為了那冰冷的江山社稷,親情可以成為籌碼,寵愛可以變成枷鎖。
父皇最終選擇了那條路,將葉家、將她們母女,都推向了對立麵。
這份複雜的情感,如同交織的藤蔓,纏繞著趙玲瓏的心,讓她痛楚難當。
相較於葉芷青的疑慮和趙玲瓏的哀傷,趙婉兒和寧宸軒的反應則顯得更為直接。
趙婉兒得知消息時,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死了?”她心中冷笑一聲,仿佛聽到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的死訊。
那個名義上是她生父的男人,帶給她的隻有無儘的屈辱和冰冷的算計。
宮女所生,命如草芥,若非生辰八字與葉淩雲相合,她早已是一具枯骨。
趙崢的死,在她心中激不起半點漣漪,甚至……隱隱有一絲解脫的快意。
她與那個男人之間,除了冰冷的血脈聯係,再無半分情義可言。
寧宸軒的反應則更為淡漠。
他正與沈夢溪在格物院討論新式守城弩的改進方案,聽聞消息,隻是抬了抬眼皮,嗤笑一聲:
“哦?那個狗皇帝終於死了?倒是省了王爺日後動手的麻煩。”
在葉淩雲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寧宸軒心中那套根深蒂固的君君臣臣觀念早已崩塌。
什麼真龍天子,什麼九五之尊?
不過是一群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蠹蟲罷了!
趙崢坑害忠良,勾結外敵,死有餘辜!
他的死,在寧宸軒看來,不過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趙崢駕崩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在大乾境內並未激起太大的波瀾。
他早已失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