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蒼梧郡,秦王府議事廳。
深秋的寒意被廳內燃燒的炭盆驅散,卻驅不散此刻彌漫在空氣中的凝重與震驚。
葉淩雲端坐主位,麵色沉鬱如鐵。
他手中緊握著一份染著風塵、墨跡尚新的絹書密報。
嶽飛、寧宸軒、葉芷青、陳淩風、沈夢溪等核心人物分列兩側,人人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份薄薄的絹書上,仿佛它重逾千鈞。
“灤州……大地震……”葉淩雲的聲音低沉沙啞,打破了死寂。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眼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這是密報,灤州……已成廢墟。”
他展開絹書,聲音如同冰冷的溪流,流淌過令人窒息的文字:
“地動山搖,持續半刻,聲如萬雷奔湧……”
“城垣儘毀,官署民舍,十不存一……”
“地裂深壑,黑水噴湧,吞沒街巷人畜……”
“工坊區……儘數坍塌!煉鐵高爐傾覆,鐵水橫流,引燃大火,焚城三日不熄……”
“灤河……浮屍塞流,腐臭熏天……”
“生民塗炭,死者枕藉,傷者哀嚎遍野……慘狀……難以言表……”
每一個字落下,都如同重錘敲擊在眾人心頭。
議事廳內,落針可聞,唯有炭火偶爾爆裂的劈啪聲,更添幾分壓抑。
“嘶——!”陳淩風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隨即竟難以抑製地湧上一股……幸災樂禍的快意!
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報應!真是報應!趙如煙那毒婦!把持朝綱,倒行逆施!
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灤州……哈哈,那可是她的軍工命脈!
這一震,全他娘震沒了!
看她拿什麼去填禦金關那個無底洞!
拿什麼去對付完顏麟那條餓狼!”
葉芷青鳳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優雅地端起茶盞,輕輕吹拂著浮沫,聲音帶著一絲刻骨的寒意:
“陳將軍所言極是。
灤州工坊,乃如今大乾軍工半壁江山。
燧發槍、神炮、開花彈……皆賴其產出。
此劫……無異於斷趙如煙一臂!
北境韓震,怕是要坐蠟了。
完顏麟……豈會放過這等天賜良機?”
她看向葉淩雲,眼中閃爍著精明的算計,“淩雲,此乃天賜良機!我嶺南,當……”
“夠了!”一聲低沉的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打斷了葉芷青的話!
也澆滅了陳淩風臉上的興奮!
葉淩雲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電,銳利地掃過葉芷青和陳淩風,眼中燃燒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怒火與……深沉的痛楚!
“天賜良機?”他的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憤怒,“你們眼中……就隻有趙如煙?隻有軍工?隻有……所謂的良機?!”
他猛地將密報拍在案上,手指顫抖地指向北方:“那密報上寫的,是‘生民塗炭,死者枕藉,傷者哀嚎遍野’!
是‘灤河浮屍塞流’!
是千千萬萬……無辜的百姓!
他們是誰?是趙如煙的臣民?
不!他們是我華夏同胞!
是我大乾子民!
他們……正在地獄中掙紮!
在廢墟中哀嚎!
在絕望中……等待救援!”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響徹整個議事廳:
“趙如煙封鎖消息,封鎖救援!視人命如草芥!此乃其罪!其惡!罄竹難書!”
“然!我葉淩雲,豈能效此禽獸之行?!”
“政見不合,權柄之爭,乃廟堂之事!黎民百姓,何辜受此滅頂之災?!”
“見死不救,落井下石,與禽獸何異?!與我葉淩雲平生所願,所行之道,背道而馳!”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無比堅定,帶著一種悲天憫人的決絕:
“傳本王令!”
“一,嶺南格物院、醫學院,即刻抽調精乾力量,組成‘嶺南救災醫療隊’!
由東方白先生親自帶隊!
攜帶所有能攜帶的藥品、繃帶、消毒劑、簡易手術器械、淨水設備……星夜兼程,奔赴灤州!救人!救命!”
“二,工部司、建設司,調集所有能調動的工程機械簡易起重機、推車)、帳篷、毛毯、鐵鍬、撬棍……組織‘嶺南工程救援隊’!
由陳淩風將軍親自統帶!目標灤州!清理廢墟,搜救生還者,搭建臨時住所!”
“三,糧倉開倉!調集米糧十萬石,肉乾、鹹菜、藥材……所有能吃的、能用的!
由寧宸軒統籌,組織運輸隊,水陸並進,火速運往災區!
沿途若遇大乾官府阻攔……”葉淩雲眼中寒光一閃,“告訴他們!擋我救災者,便是與千萬災民為敵!格殺勿論!”
“四,通告嶺南十三郡!募集民間善款、物資!號召醫者、工匠、青壯誌願者,隨隊北上!凡參與者,嶺南官府記錄功勳,厚待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