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京都,二條城外。
暮春的櫻花,本該如雲似霞,絢爛綻放。
然而此刻,這座千年古都的上空,卻彌漫著硝煙與血腥的混合氣息。
殘破的城牆下,焦黑的櫻樹扭曲著枝乾,零星的、被鮮血染成暗紅色的花瓣,在肅殺的寒風中飄零,如同垂死者最後的歎息。
嶽飛身披玄甲,猩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手持霸王槍,槍尖斜指地麵,冰冷的寒芒映照著前方那座象征著倭國最高權力的巍峨城門——朱雀門。
城門之上,象征著天皇的十六瓣菊紋禦旗無力地垂落,金漆剝落,布滿了煙熏火燎的痕跡。城樓守軍稀疏,士氣低落,眼中充滿了絕望。
不足半年!
自登陸九州以來,嶽飛率領的嶺南“破虜”軍團,如同摧枯拉朽的鋼鐵洪流,一路勢如破竹!
圍點打援、聲東擊西、長途奔襲……各種精妙戰術層出不窮!
倭國新軍雖悍不畏死,但在絕對的火力優勢和嶽飛鬼神莫測的指揮麵前,如同螳臂當車!
一座座城池接連陷落!倭軍主力被分割、殲滅!兵鋒……直指京都!
鬆平信綱,這位曾一手推動倭國“維新”、意圖“富國強兵”的梟雄,此刻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癱坐在二條城大殿冰冷的榻榻米上。
他須發皆白,麵容枯槁,華麗的陣羽織上沾滿灰塵,眼神空洞地望著殿外那片被硝煙籠罩的天空。短短半年!
他耗費心血打造的“維新”成果——那些仿製的燧發槍、拚湊的鐵甲艦、苦練的新軍——在嶺南的鋼鐵洪流麵前,如同沙堡般崩塌!
京都……已成孤城!困獸猶鬥!
“將軍!”一名渾身浴血的家臣踉蹌而入,聲音嘶啞,“嶺南軍……已突破最後一道防線!兵臨朱雀門下!京都……守不住了!”
鬆平信綱渾身劇震,眼中最後一絲神采也黯淡下去。
他掙紮著站起身,推開試圖攙扶的家臣,踉蹌著走到殿外,望向南方那片被戰火映紅的天空。一股深入骨髓的無力感與……巨大的困惑,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為什麼?!
嶺南……為何對倭國如此趕儘殺絕?!
他鬆平信綱,不過是想讓倭國擺脫積弱,不再任人宰割!
他學習西方,發展軍備,何錯之有?
葉淩雲……那個嶺南秦王,不是也推崇“格物”、發展“新學”嗎?為何容不下倭國?!
“備馬……開城門……”鬆平信綱的聲音乾澀嘶啞,帶著無儘的疲憊與屈辱,“老夫……親自去向嶽將軍……請降。”
朱雀門下。
鬆平信綱一身素服,未帶兵器,在數名同樣垂頭喪氣的家臣陪同下,步行出城。
他對著高踞馬上的嶽飛,深深鞠躬,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罪臣鬆平信綱……叩見嶽將軍!”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倭國……願降!願奉嶺南為宗主!割九州、四國、北海道三島!賠付白銀三千萬兩!開放所有港口!永世為嶺南藩屬!隻求……隻求將軍……留倭國……一線生機!留天皇陛下……宗廟祭祀!”
他抬起頭,渾濁的老眼中帶著一絲哀求:“將軍!倭國雖小,然……然維新三載,亦有格物之基,講武之才!願傾其所有,助嶺南……共禦西方!將軍何必……趕儘殺絕?!”
嶽飛端坐馬上,麵色沉靜如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翻湧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鬆平信綱的哀求,倭國的慘狀,並非不能觸動他。
他想起嶺南對待其他勢力的寬容——趙如煙得以遠赴新明洲,嶺南土司隻要歸順便能自治……為何獨獨對倭國,如此酷烈?
然而,他腦海中清晰地回響起那份來自蒼梧郡、由葉淩雲親筆簽署、加蓋秦王金印的密令,字字如刀,冰冷刺骨:
“倭人,畏威而不懷德,狼子野心,刻入骨髓!
其維新之舉,非為自強,實為伺機反噬!留其國祚,遺禍無窮!
著嶽飛:破京都,誅首惡!凡鬆平信綱、天皇及其核心幕僚,儘數誅殺!
焚其宗廟,毀其史籍!收其孩童,施以教化!負隅頑抗之民,殺無赦!
務使倭國……亡國!滅種!斷其苗裔!絕其傳承!”
這命令!如此酷烈!
如此……不留餘地!
與葉淩雲一貫主張的“守護黎民”、“開明教化”的理念,背道而馳!
嶽飛心中也曾掀起驚濤駭浪!他不明白!熊大更是在接到密令時,驚得砸碎了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