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兒子,才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瞬間,病房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儀器的“嘀…嘀…”聲變得異常清晰,像是敲打在緊繃的心弦上。
角落裡,輪椅少年邵一偉的魂影似乎感應到了什麼,抱著頭的動作更加瑟縮,那雙模糊扭曲的“腿”痛苦地蜷曲起來。
就在這時,病房內的光線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溫度驟降幾度。白無常那頎長雪白的身影如同從空氣中析出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病床的另一側。他銀灰色的眼眸掃過病床上的軀體,又落在角落那痛苦掙紮的魂影上,最後定格在董福喜和飄在一旁、金牙光芒收斂的董盛順身上。
“時間緊迫。”白無常清冷的聲音直接在他們意識中響起,沒有絲毫寒暄,“此子‘樂’魂被怨氣漩渦所奪,深陷於彼端怨念泥潭。其主魄思與悲之混合體)因‘樂’之缺失,執念如毒藤纏繞,拒絕歸位,亦拒絕外力介入。常規引魂之術已無效。”
他伸出那隻戴著白色絲質手套的手,掌心向上。一點極其柔和、溫暖的金色光粒,如同最純淨的陽光凝結而成,憑空浮現,在他掌心上方緩緩旋轉、跳躍。這光粒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活力與純粹的愉悅感,與病房內沉重的氛圍格格不入,卻又讓人心向往之。
“此即‘樂’之魂光碎片。”白無常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乃吾自那怨氣漩渦核心,強行剝離而出。然其微弱,且沾染怨念汙穢,需純淨心念引導,方可重燃其輝,回歸本源。”
他的目光轉向董福喜:“董福喜,你身具‘陰陽直連終端’,魂質特殊,可入其意識深層,直抵其執念核心。此光粒,需由你心念溫養,以‘希望’與‘理解’為引,驅散其表附著的怨念陰霾,喚醒其本真。”
接著,他又看向董盛順:“董盛順,汝為實習陰差,魂體穩固。汝之職責有二:一,護持福喜心念,抵禦其意識深層因執念產生的排斥與負麵情緒衝擊;二,待‘樂’光淨化重燃,福喜將其送入主魄核心時,汝需以地府‘安魂定魄訣’穩固其魂體結構,防止光粒逸散或主魄因衝擊而潰散。”
白無常的指尖分彆點在福喜和董盛順的眉心對福喜是虛點,對盛順是實質的魂力傳輸)。一股冰冷的、帶著龐大信息的洪流瞬間湧入他們的意識!
福喜感到腦海中多了一套複雜而精妙的“意念溫養法”和“魂光引導術”,如同烙印般清晰。他仿佛看到自己需要將全部心神沉浸在那顆金色光粒中,以自身最溫暖、最積極的記憶和情感去包裹它,如同母親嗬護幼崽,一點點撫平它因被吞噬而留下的驚悸和怨念留下的汙痕,最終讓它恢複純淨溫暖的本源之光。引導時,更要如同最精密的繡花針,將這份“樂”精準地“縫合”回邵一偉主魄那因缺失而留下的、如同黑洞般的空洞裡。
董盛順則接收到了“安魂定魄訣”的完整咒文和魂力運轉方式,感覺魂體都凝實了幾分。同時,他也感受到一套“心念護盾”的構築方法,需要在福喜深入邵一偉意識時,以自身魂力為基,構築一道抵禦負麵衝擊的屏障。
“方法已授。成敗在此一舉。切記,心念至純,引導至微,安魂至穩。”白無常的聲音帶著最後的告誡,“若其主魄執念抗拒過甚,或‘樂’光無法完全淨化…則前功儘棄,此子魂飛魄散之期不遠矣。”
話音落,白無常的身影再次變淡,如同融入空氣的月光,消失不見。隻留下那顆懸浮在空中的、微微顫動的金色光粒,以及病房內凝重的氣氛。
董福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和巨大的責任感。他看向董盛順:“爹,準備好了嗎?”
董盛順挺起壽衣包裹的胸膛,金牙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放心!兒子!爹給你當最硬的盾!罵…呃…護你最穩!上吧!”
福喜點點頭,目光變得沉靜而專注。他伸出手,不是去觸碰那光粒,而是將全部心神凝聚,如同無形的觸手,輕柔地包裹住那顆代表著邵一偉缺失的“快樂”的金色光粒。
嗡——
一股溫暖、純淨、帶著對生活微小喜悅比如和方婉婷在公園的下午)的意念,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注入光粒之中。光粒微微一顫,表麵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墨跡般的怨念黑氣,在溫暖意念的衝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淡去了一絲。光粒的光芒似乎明亮了那麼一點點。
有效!
福喜心中一喜,更加專注地沉浸其中。他將自己記憶中最溫暖的片段——童年時老爹傻笑著遞給他一顆糖,夕陽下和朋友們無憂無慮的奔跑,甚至下午公園裡方婉婷明媚的笑容——都化作純粹的正向能量,源源不斷地注入、溫養著那顆脆弱的光粒。
同時,他另一部分心神,如同最敏銳的探針,緩緩延伸向角落那個抱著頭、痛苦顫抖的輪椅少年魂影。
意識沉入——荊棘歸途!
沒有天旋地轉,更像是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的水幕。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幻!
福喜的意識投影)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極其詭異、令人窒息的道路上。
腳下並非泥土,而是無數扭曲糾纏、閃爍著金屬寒光的荊棘!這些荊棘如同有生命般蠕動著,尖銳的刺閃爍著不祥的暗紅色光芒。道路兩側,是望不到邊際的、濃得化不開的灰霧。灰霧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變形的腿的影子在奔跑、跳躍、踢球…充滿了活力,卻如同無聲的默片,更加反襯出此地的死寂和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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