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媽媽幾乎是撲進病房的。當她看到病床上,兒子邵一偉那緊閉的眼瞼再次顫動,甚至極其微弱地、嘗試著掀開一絲縫隙時,時間仿佛凝固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點聲響就會驚散這脆弱得如同肥皂泡般的希望。
“嘀…嘀…嘀…嘀…”
心電監護儀上,那代表生命律動的綠色線條,不再是一潭死水般的平直,而是開始有了起伏,有了力量!雖然還很微弱,卻如同黑暗荒原上點燃的第一縷火苗,充滿了燎原的可能!
“一偉…一偉!!”
邵媽媽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奔湧而出。她踉蹌著撲到床邊,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觸碰稀世珍寶般撫上兒子冰涼的臉頰,聲音破碎不成調:“兒子…你醒醒…看看媽媽…媽媽在這兒…媽媽在這兒啊…”
仿佛是聽到了母親泣血的呼喚,邵一偉的眼皮又努力地掙紮了幾下,終於,極其緩慢地掀開了一條縫隙。那眼神起初是渙散的、迷茫的,如同蒙著厚厚的水霧,找不到焦距。他似乎在費力地辨認著眼前這張哭得不成樣子、卻無比熟悉的臉龐。
“媽…?”
一個極其微弱、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從他乾裂的嘴唇間艱難地溢出。
僅僅一個字,卻如同天籟!
“哎!哎!媽在!媽在呢!!”
邵媽媽瞬間崩潰,巨大的喜悅和失而複得的後怕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緊緊握住兒子的手,又哭又笑,語無倫次:“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嚇死媽媽了…我的好孩子…”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一直站在床邊、臉色疲憊卻帶著欣慰的董福喜。那一刻,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她不知道這位年輕的“董老師”用了什麼方法,她隻知道,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是他帶來了奇跡!是他把她的兒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巨大的感激如同火山爆發,瞬間衝垮了邵媽媽所有的理智和矜持。她鬆開兒子的手,身體一軟,竟朝著董福喜的方向就要跪下!
“董老師!恩人!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兒子!救了我們全家!我…我給您磕頭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最原始、最質樸的感恩。
“邵媽媽!使不得!”
董福喜大驚失色,眼疾手快地一步上前,牢牢架住了邵媽媽下墜的身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女人瘦弱身軀裡爆發出的巨大力量和那份沉甸甸的、毫無保留的感激。那力量如此純粹,如此熾熱,幾乎要灼傷他的手臂。
“您快起來!一偉能醒來是他自己的意誌堅強!我隻是…隻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福喜連忙說道,臉上發熱。這份感謝太重了,重到他幾乎承受不起。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那是在老爹和白無常的幫助下,借助了非人的力量。看著邵媽媽那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眼神,他既感動又有些無所適從。
邵媽媽被福喜攙扶著站起來,依舊泣不成聲。她知道自己的感謝很無力,給錢?家裡為了給一偉治病,早已債台高築,能拿出的那點錢,在這份救命之恩麵前簡直是個笑話。她現在唯一能付出的,就是這一刻毫無保留的真心和傾瀉而出的感激之情。
“董老師…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份恩情…我們全家…記一輩子…”
邵媽媽緊緊抓著福喜的胳膊,仿佛抓住了支撐自己不要倒下的力量,眼淚止不住地流,“以後…以後您有什麼事…隻要我們能幫上忙…刀山火海…”
“邵媽媽,您言重了!”
福喜連忙打斷她,溫和地安撫,“一偉剛醒,還很虛弱,需要您好好照顧。您快去看看他吧,他需要您。”
這句話提醒了邵媽媽,她立刻擦掉眼淚,連聲應著,又撲回到兒子床邊,握住兒子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撫著,仿佛要把所有的溫暖和力量都傳遞過去。
福喜看著這劫後餘生、母子相守的溫情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默默退出了病房,輕輕帶上門。門外,董盛順的魂體立刻飄了過來,金牙閃爍著興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