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虛幻的身體猛地一個踉蹌,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那張凝聚著千古威嚴、橫掃六合的臉龐瞬間血色虛影)儘褪!眼中燃燒的帝怒、不甘、執念,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崩裂!橫掃天下的偉業,焚書坑儒的決絕,追求長生的癡妄……所有輝煌與暴虐鑄就的帝國豐碑,在這五個字麵前,轟然倒塌,化為齏粉!他死死抓住封禪台的邊緣虛抓),指節因用力而扭曲,仿佛要抓住那流逝的帝國幻影,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困獸般的嘶鳴。
“不……不可能!朕的大秦……朕的萬世基業……”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茫然與……恐懼?他猛地看向屏幕中跪伏的呂不韋,又看向董福喜,看向劉曉,最後,他那空洞、破碎的目光,死死鎖在坑道四周那些沉默的、曾隨他征戰天下的陶俑將士身上。這些冰冷的陶土,此刻仿佛都在無聲地控訴著那二世而亡的殘酷結局。
呂不韋的怨魂也如遭雷擊!他猛地抬起頭,豎眼中的怨毒、悲憤、委屈,瞬間被一種更大的、顛覆性的驚駭與……痛徹心扉的領悟所取代!他耗費畢生心血投資、扶持、保護、規劃的大秦……二世而亡了?!他自飲毒酒,以為掃清了陛下最後的障礙,換來的……竟是如此結局?!
“二世……而亡……?”
呂不韋喃喃重複,怨氣如同退潮般從他身上消散,隻剩下無儘的悲涼與空洞。他望向四周的陶俑,又望向屏幕中那個失魂落魄、帝威儘喪的帝王,那個他曾經牽著手教導的少年,那個他傾注了所有智慧與野心的“奇貨”。千年的執念,千年的怨憤,千年的自以為是……在這血淋淋的史實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為什麼……陛下……”
呂不韋的聲音乾澀嘶啞,充滿了遲暮的疲憊與不解,他問出了那個縈繞三千年、此刻卻意義全非的問題,“您……您橫掃六合,一統宇內……功蓋三皇,德超五帝……可……為何……為何會是……二世而亡啊?!”
這不再是指責,而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對命運弄人的巨大悲鳴與困惑。
玉皇頂的風嗚咽著,卷過秦始皇僵立的身影。泰山土地公舉著手機,胖臉上的油汗都不敢擦。
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在這跨越時空、充滿血淚的對視中。千年的怨恨,千年的誤解,千年的不甘與雄心壯誌,在這“二世而亡”的殘酷真相麵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堅冰,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而清晰的碎裂聲。
秦始皇眼中的暴怒、怨恨、睥睨天下的孤高,如同沙堡般徹底崩塌、流逝。最終沉澱下來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一種洞悉了曆史無情後的蒼涼,以及……一絲遲來的、帶著無儘苦澀與複雜情緒的明悟。
他看著跪伏在地、怨氣儘散、隻剩下無邊悲涼與忠誠的呂不韋,看著他那張寫滿困惑與傷痛的老臣麵孔。嘴唇翕動了幾下,仿佛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頭。最終,那沙啞乾澀、仿佛穿越了漫長時光隧道、耗儘了所有力氣的帝王之音,帶著前所未有的低沉、疲憊,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輕輕地、緩緩地響起:
“呂相……起來吧。朕……錯怪你了。”
玉皇頂的風嗚咽著,卷過封禪台冰冷的石麵。兵馬俑坑深處,死寂取代了狂暴,唯餘三百陶俑空洞眼窩中鬼火的微弱搖曳,映照著兩位跨越三千年時光的君臣殘魂。
呂不韋那由怨氣凝聚的虛幻身軀,在秦始皇那句“錯怪你了”之後,劇烈地波動了一下,額心那象征怨毒的漆黑豎眼如同燭火熄滅般迅速黯淡、消散。
他緩緩抬起頭,那張扭曲猙獰的臉上,此刻隻剩下一種茫然、疲憊,以及深不見底的悲涼。三千年積鬱的怨恨,在這殘酷的真相二世而亡)和遲來的道歉麵前,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泄得乾乾淨淨,隻留下無儘的空虛。
“陛……陛下……”
呂不韋的聲音乾澀嘶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也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試圖打破這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您……您這些年……在泰山……可還安好?”
他問得有些笨拙,像個不知如何與久彆重逢且關係複雜)的親人開口的老人。
泰山之巔,秦始皇虛幻的身影依舊僵立著。龍袍不再鼓蕩帝怒,反而顯得有些空蕩落寞。
他緩緩轉過身,不再麵對那翻騰的雲海,目光投向屏幕中呂不韋那張寫滿滄桑與關切的臉。那張臉,曾讓他恨之入骨,也曾是他幼年記憶中“仲父”模糊的輪廓。
“安好?”
秦始皇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近乎自嘲的弧度,聲音低沉沙啞,帶著看透世事的蒼涼。
“玉帝老兒,嫌朕殺孽過重,嫌朕對那虛無縹緲的長生藥執念太深,更嫌朕這身帝王怨氣在地府是個不安定的禍根。”
他頓了頓,虛幻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封禪台冰冷的石欄,“便將朕困在這泰山之巔,名為封禪聖地,實為囚籠!借那黃飛虎的神威,化作無形枷鎖,日夜壓製朕的魂體,磨滅朕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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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深沉的疲憊與不甘:“這枷鎖……一戴便是數千年!憂思不得解,戾氣不得泄,積鬱成疾,終至失控。那日怒火衝天,撼動的何止是這泰山地脈……”
他的目光穿透屏幕,望向呂不韋身後那些僵立的陶俑,“更撼動了深埋於驪山之下、與朕血脈相連的秦軍魂印!這才給了你……給了那些沉寂的怨念……可乘之機。”
他看向呂不韋的眼神,已無恨意,隻剩下一種同病相憐的複雜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
“原來……如此……”
呂不韋喃喃道,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千年怨氣的爆發,竟也是源於陛下被長久壓製後的怒火反噬!這陰差陽錯,這命運弄人!
“咳咳!”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卻又恰到好處的聲音插了進來。董盛順的魂體飄到屏幕前,金牙在幽暗的俑坑裡閃爍著務實或者說怕麻煩)的光芒,他搓著半透明的手雖然搓不到),陪著小心笑道。
“那個……陛下,呂相!二位能冰釋前嫌,真是天大的好事!可喜可賀!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小眼睛瞟向四周那些眼窩鬼火閃爍的陶俑,“您二位這誤會是解開了,怒火也消了。可這些兵俑兄弟身上的‘子符’綁定,還有呂相您那怨氣勾連……是不是……也該解除了?這玩意兒就像個定時炸彈,懸在大家頭上,萬一哪天又有個風吹草動,再爆一次,那可就……”
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白——彆連累我們這些無辜的臨時工!
秦始皇和呂不韋聞言,同時看向對方,又看向四周的陶俑。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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