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臉嚴肅,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村民們都十分意外——大山子從未這樣說過話,更從來沒這麼嚴肅過。
大家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咱們進不進山?我看大山子這回不像亂說……”
“是啊,我是看著他長大的,自從他瘋了之後,就沒這麼正經說過話。”
“說不定他是受了菩薩指點,來救咱們的?”
老王頭對大家說,“我看外邊天上確實飄著烏雲,肯定要下雨,至於下多大就不知道了。咱怎麼辦?快去叫老保長和屯裡幾個年紀大的人,商量一下!”
說完,老王頭就去找人。
不一會兒,屯裡幾位長輩和老保長都來了,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要不要聽大山子的,先進山躲一躲。
老保長說:“大山子雖然瘋癲,但心腸善良,而且你們還記得那年我家煤煙中毒的事嗎?不就是他救了我們?今天他說話這麼反常,咱們真得重視。不如黃昏的時候,大家就上山躲一躲,以防萬一。如果沒下雨,再下來也不遲。”
大家都覺得有理,紛紛點頭。
中午剛過,北邊果然飄來大片烏雲,隨即狂風大作,雨點像豆粒一樣砸下來。
大山子不顧阻攔,拚命跑出來,站在街上大喊:“洪水來了!大家快進山!快上山!”
喊完,他跑回家抱出爹娘、奶奶和張二爺的一些舊物,還挨家挨戶敲門催促。
“不是說黃昏再上山嗎?怎麼大山子這麼著急?”村民們驚慌失措。
幾位老人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地上越積越深的雨水,察覺情況不妙,趕緊吩咐:“大家都彆猶豫了,聽大山子的,趕緊進山!去南山最高的山坡!”
村民們聞言,急忙收拾東西,陸陸續續往南山跑。
暴雨傾盆,雨水從周圍山上不斷灌進屯子。
東邊有一條流過屯子的小河岔,西邊則是幾十裡內最大的水庫。
雨勢太大,小河岔的水漫了出來,水庫也決堤了——洪水從四麵八方湧向屯子。
此時鄉親們都躲在山上大樹下、小山洞裡避雨,紛紛感歎這場暴雨之大,是他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場。
第二天早晨,雨漸漸停了。
村民們站在山頂往下一看,大吃一驚——屯子幾乎被淹沒了,低窪處的房子連屋頂都看不見了,放眼望去一片汪洋。
這時大山子又傻笑起來,朝大家喊道:“好了好了,雨停了,大家都安全了!”
鄉親們望向他,終於明白了他的一片苦心,紛紛上前道謝。
屯裡幾位長輩也走過來,感激地說:“孩子,多虧你及時提醒!要不然,不知得有多少人喪命……你是全屯子的救命恩人啊!你就是咱們靠山屯的守護神!”
老保長接著說:“我提議,咱們大家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大山!他的生活,由全屯子共同承擔,你們說怎麼樣?”
這番話得到了一致讚同。
此時的大山子,又恢複了往常傻傻的樣子,慌亂地擺著手,憨笑不語。
洪水退去後,鄉親們下山回到家中清理宅院,還一起幫大山子把他家老宅清理乾淨。
他把幾位長輩的舊衣物整整齊齊擺在家裡,以此紀念。
從此,鄉親們更加尊重和關心大山子。
他在大家眼中,不再隻是一個瘋癲的傻男人。
大山子還和以前一樣善良,沒事就幫鄉親乾點零活。
經曆這件事後,全屯人都把他視為“守村人”。
大山子一生無病無災,活到八十二歲壽終正寢。
他無兒無女,得知他去世的消息,鄉親們自發前來吊唁,將他安葬在他爹娘的墓旁。
這樣,大山子終於又可以依偎在爹娘的懷抱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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