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珠一轉,改口道:“我家也養貓,就是缺個喂貓的碗,要不你把這個罐子賣給我吧?”
二莽子又搖頭:“不行,賣了它我用啥喂貓?難道把我吃飯的碗給貓用?那你讓我用啥?”
那人連忙說:“這簡單!下次我來給你帶十個新碗,再加一百五十塊錢,就買你這個舊罐子,咋樣?我家那貓挑嘴,興許用舊罐子就肯吃了。”
二莽子一聽,十個碗再加一百五十塊——都快趕上老師一個月工資了,不禁有點心動。
但他還是懶洋洋地回絕:“不行,萬一今晚我家貓沒碗吃飯咋辦?不賣。”
那人見他猶豫,覺得有戲,便裝作咬牙說道:“為了我媳婦養的貓,我再加一百,二百五!你總該賣了吧?”
二莽子頓時愣住了:一個破罐子值這麼多錢?
他雖然不聰明,但也不傻,知道其中必有蹊蹺。於是轉轉眼珠,說道:“這樣吧,我沒答應你,等你下次帶新碗來再說。今天我還有事,就不留你了。”
那人見有希望,便樂嗬嗬地走了,心想下次再來準能成交,或者另想辦法把罐子弄到手。
等那人一走,二莽子趕緊把喂貓的罐子拿出來,洗淨擦乾,帶著它就去找三子爸。
三子爸因身體不好已病退在家,種點地,主要是為了讓他大哥接班當老師——那時還有頂職的政策。
到了三子家,二莽子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認為三子爸有學問,應該能看出這罐子的來曆和價值。
三子爸聽完,仔細端詳了罐子半天,才開口道:“莽子,我也看不出是啥年代的,但肯定是個老物件,說不定真能幫你娶媳婦、蓋房子。你可千萬彆賣給他!”
“咱們屯裡估計沒人懂這個,要是王老師沒回北京,他或許能看出來——那老夥計現在在北京博物館工作,正好對口。我打算秋後去一趟北京,到時候你跟我一塊兒,拿去問問他,或者托他幫忙出手,他肯定不會騙咱們。”
二莽子一聽,驚喜道:“張叔,這玩意真能換媳婦?”
三子爸笑道:“不值錢人家能出那麼高價?你可得收好,彆讓外人知道。弄好了,後半輩子就有著落啦!傻人有傻福,不對,是你善心有善報。回去把它藏好,對誰都彆說,秋後咱爺倆上北京。”
二莽子高興壞了,謝過三子爸,回家後用破布把罐子包好藏了起來,一心等著秋後去北京賣罐子,來年娶媳婦。
當晚,他帶著美夢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院子裡忽然傳來動靜。二莽子沒太在意,以為是收留的貓狗回來了,或是又有人來借宿——以前也常有這種事。他翻個身,打算繼續睡。
誰知剛迷迷糊糊間,突然感到脖子一涼,一股森森的寒氣貼了上來——竟是一把刀架在了頸上!
二莽子嚇得渾身一抖,剛要叫喊,就聽一個陰冷的聲音低喝道:“彆他媽動!再動、再喊,老子弄死你!”
二莽子一聽這話,頓時明白是白天那人來搶寶貝罐子了。
他哆哆嗦嗦地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那人卻罵道:“你他媽電影看多了吧?我不是好漢,就是土匪!趕緊把白天的罐子交出來,我不白拿,還給你一百五十塊錢,不然就弄死你!快點!”
二莽子心知不妙,正要取罐子,突然靈機一動。
他顫抖著走到被垛前,從底下抽出一個枕頭,往那人懷裡一塞,說道:“給、給你……你彆打我!”
趁對方伸手去接的瞬間,二莽子轉身衝出屋門,跑到院子裡大喊:“來人啊!有人搶東西!”
那人這才反應過來上了當,衝出院子追上二莽子,用刀柄狠狠擊打他的頭部。
二莽子應聲倒地,嘴裡仍斷斷續續地呼救。
歹徒見情況不妙,心想若留下活口,警察必定追查,便一咬牙舉起刀,打算滅口。
二莽子雖無力反抗,卻仍不停呼救。眼看刀就要落下,突然一個黑影竄出,隨即一聲慘叫,刀"當啷"落地。
緊接著,歹徒發出連連哀嚎。
二莽子睜眼一看,竟是一條黑狗正瘋狂撕咬對方。歹徒剛要掙紮,又有幾條狗圍了上來,團團纏住他不停攻擊。
這麼大的動靜驚動了左鄰右舍。在農村,夜晚狗叫就是警報,一有聲響大家便會起身查看是否進了賊。
民兵隊長柱子——如今的治保主任——也聞聲趕來。眾人隻見一群狗圍著一個人撕咬,二莽子滿頭是血躺在地上,大致明白了情況。
大家扶起二莽子,喝住狗群,用繩子將歹徒捆了起來。
二莽子心有餘悸,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鄉親們聽後紛紛憤慨,有人說:"這樣的人,讓狗咬死都活該!"
提到狗,二莽子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向那幾條狗望去,發現都是自己曾收留過的流浪狗。
而領頭的黑狗格外眼熟,他仔細一看,竟是一年前用餅子喂活的那隻小黑狗!如今它已長大,正走過來用頭親昵地蹭他。
二莽子像見到老朋友般問道:"那天你們怎麼說走就走了?我還擔心是不是被狗販子抓去,或者被哪個饞嘴的害了……這一年多你們去哪兒了?怎麼今天這麼巧回來,還救了我一命?"
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重逢太過高興。
黑狗望著他流血的頭,輕輕點頭,繼續蹭他,仿佛聽懂了他的話。
萬物皆有靈,這話一點不假。二莽子在自己艱難之時,仍不忘救助流浪的生命,最終善舉回報,救了自己一命。
後來,搶劫者被村民扭送到公社派出所,最終被判了刑。
出事第三天,三子爸怕夜長夢多,便帶著二莽子去北京找王老師。
王老師請專家鑒定後,確認那罐子是明代官窯瓷器,價值不菲。具體數額外人不得而知,隻知二莽子用這筆錢蓋了三間大瓦房,娶了媳婦,兩人還開了間豆腐坊,日子徹底變了樣。
唯一不變的是,二莽子夫婦繼續行善,收養流浪動物,幫助有困難的人。
每逢年節,他們還給屯裡鄉親送豆腐,說是回報當年二莽子吃百家飯的恩情。
從此,兩口子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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