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我們提到過，小虎子、三子、二小、秋燕還有李家三丫，這些孩子從小一起長大。
他們一起上小學，一起讀中學，一起玩耍，也一起調皮搗蛋。
由於屯子裡沒有初中，孩子們上中學隻能去十裡地外的鄉裡。即便到現在，情況也相差無幾。
比起農村孩子，如今城裡的孩子們要幸福得多——他們坐在溫暖寬敞的教室裡，吃飯有食堂，住宿有宿舍，來回還有家長接送，真可謂是“生活在福窩裡”。
靠山屯這幫孩子，初一那年年紀還小，大多隻能步行上學。到了初二，基本都學會了騎自行車，於是三三兩兩，騎著“二八大杠”結伴往返。
那時候自行車不多見，有也多是帶大梁的老式型號。有些孩子個子不夠，隻能“掏襠”騎。好在當時路上車少，路程也不遠，農村孩子皮實，每天就這麼往返，倒也成了習慣。
話說有一天放學，小三他們幾個騎著自行車往家走。小三子膽子大，後座還載著小秋燕，騎得就慢了些。
另外幾個卻像風馳電掣，在公路上比起賽來。這群少年歡快地騎行在晚霞之中，朝氣蓬勃。
三子雖然騎得慢，其實就算能快，他也不願——十四五歲的年紀，心思朦朦朧朧，他就是願意載著小秋燕。
在離靠山屯還有三四裡路的地方，有一段大下坡，坡中間還有個近乎九十度的急彎。
一般膽子小的人騎到這兒，上坡推著，下坡也推——上坡騎不上去，下坡又怕摔，安全第一。
但這幫半大孩子可不管這些，下坡時稍微帶點閘就往下衝，越快越興奮，耳邊風聲嗖嗖作響。
小虎子騎到坡頂時，本來想下車。因為他那輛自行車是“三無”產品：無車鈴、無前後擋泥板，最重要的是——沒刹車。
沒刹車可太危險了，很容易出事。剛才他一時興起跟人賽了一場，這會兒二小和大成看他猶豫，就起哄道：“完了吧？慫了吧？不行就彆硬撐，推著走吧您！上坡也推，下坡也推，真行！”
小虎子一聽，哪受得了這激？十五歲的男孩子，哪個不野？他索性不下車了。
其實他有辦法——既然沒有前擋泥板，就用鞋底去磨前輪胎，照樣能減速。說到這兒，我還真不是瞎編，我自己就有過這樣的經曆。
那時候我們騎的自行車，不少都是沒閘的，全靠鞋底子磨前輪。我那時那輛車還不是“三無”，是“四無”——連腳蹬板都沒有，隻剩一根鐵棍。這種刹車方式，唯一缺點就是費鞋底。
咱們再說回小虎子。他心裡其實有點打鼓，倒不是怕刹不住車，而是怕把鞋底磨壞了，回家挨媽媽罵。
這個下坡又長又陡，坡底還有個急彎。小虎子擔心挨罵，不敢實實在在地用鞋底去磨輪胎，車速就越衝越快，眨眼間就超過了二小和大成。
那倆人一看，這才想起：“壞了，剛才不該激他！虎子那車沒閘啊！”趕緊大喊：“虎子你慢點！蹬前輪！彆衝了！我倆逗你玩的！”
可為時已晚，虎子已衝到拐彎處。由於速度太快，他沒拐過去，連人帶車摔進了路邊的溝裡。
二小和大成一看，嚇壞了：“這下可糟了！”小三子還沒跟上來。
他倆趕緊死捏車閘，慢慢把車停住，往路邊一扔，飛快地跑到虎子摔倒的地方。
隻見小虎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兩人心裡咯噔一下。但仔細一看，他頭上臉上都沒血，應該沒大事吧？
二小和大成喊道：“虎子，你沒事吧？沒事就趕緊起來，彆嚇唬我們！”
可不管怎麼叫，虎子就是不吭聲。二小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勻稱，也沒見傷，可就是不醒。
大成就說：“哎，我看電影裡演到這種時候，就得按鼻子下邊那兒，叫什麼來著？對，人中！你使勁按幾下！”
二小見好朋友一直不醒，聽了大成的建議，用力按了幾下虎子的人中。
還真管用，小虎子“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可他開口卻是一副奇怪的腔調：“這是作甚？你是何人？膽敢對我下手！哼，看某家不輕饒你！”
起初，二小和大成以為虎子在鬨著玩，學唱戲呢，就伸手去扶他，邊說：“快起來吧，嚇我們一跳！”
正扶著，卻見虎子手一抖，二小竟被帶得一個趔趄。二小心裡納悶：他哪來這麼大力氣？平時我們幾個年紀相仿，摔跤都不分勝負，怎麼他隨手一抖，我就站不穩？
二小正不知所措，小三子和秋燕也推著車下來了。他們見虎子坐在溝裡，好奇地問：“虎子你咋了？摔著了？”
誰知虎子像不認識他們似的，眼神警覺，厲聲問道：“來將何人？報上名來！否則小爺打死你這個狗賊！”
這一出把小三子也弄懵了。這肯定不對勁——眼前明明是虎子，聲音卻完全不像，聽著怪裡怪氣，動作也古裡怪氣。
幾個人正不知如何是好，說來也巧，虎子的爸爸下地乾活正好路過，看見兒子舉止怪異，就喊他起來。
虎子看著他爸，表情仍然古怪。虎子爸以為兒子摔迷糊了，也沒多問，推起自行車就領著他往家走。
其他幾個孩子也默默推車跟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再說話。
這小虎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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