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媽走了,帶著一身的病痛和些許遺憾。
她走得太早,年紀尚輕,還有一半的兒女沒有成家立業,這大概是她最放不下的心事。
在老金和左鄰右舍的幫襯下,後事總算辦妥了。
三子的二哥趕到家,已經是第三天。
推開家門,屋子裡空蕩蕩的,哥倆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可看到父親憔悴不堪的模樣,他們強忍住悲傷,還故意說些輕鬆的話,想逗他開心。
原本身體就不太好的三子爸,仿佛一夜之間又蒼老了許多。
二哥決定等給母親燒完“頭七”再走。
沒能趕上送葬,他想著第七天去墳上添一把土,儘一份心意。
轉眼頭七到了,天還沒亮,一家人就都起來了——當地有個講究,頭七的墳要在日出之前填好,紙要在天亮之前燒完。
摸著黑吃過早飯,柱子開來了四輪車,老五也跟著一起去。
他是明白人,墳地裡要是遇上什麼不好決斷的事,他能拿個主意。
同去的還有三子大哥、二哥、二姐夫,還有從小一起玩到大的虎子、二小幾個兄弟。
帶上四五把鐵鍬、備好的供品和燒紙,一行人坐著四輪車,朝東山墳地駛去。
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地方。
他們先去附近的溝裡取了半車新土,拉到三子媽的新墳前,你一鍬我一鏟,慢慢把墳填圓實了,又在墳頭壓了一張黃紙。
大哥和二哥沒能趕上母親下葬,此時望著新墳,想起她為這個家辛苦一輩子,為幾個孩子操碎了心,再也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
哭著哭著,三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母親下葬那天,他特意把她生前愛吃的梨和貢果一起擺在墳前。
這會兒一看,彆的供品雖然被山裡的動物動過,痕跡還在,果核也散落著,唯獨那個梨,不見了蹤影。
三子心裡掠過一絲異樣,可悲傷太重,他沒顧上多想。
大家燒完紙、磕完頭,東邊的天色已經泛白,太陽眼看就要露頭。
他們不敢耽擱,趕緊收拾東西上車。
車要下山了,三子和二哥卻遲遲不肯上車,一步一回頭,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最後還是大哥一手一個,硬把他倆拉上了車。
回到家,三子爸和大哥陪著大夥簡單吃了點東西,這頓飯吃得匆忙,誰也沒心思推杯換盞,大家都理解。
白天就這麼過去了,晚上的“頭七回魂”才是重頭戲。
按老規矩,天黑之後,家人要在煙囪根底下燒些紙錢,回魂的親人會從煙囪或者窗戶進到生前住的屋裡。
當晚,三子媽生前住的那間屋不能關燈,要擺上供品、點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