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來到1994年,靠山屯出了件喜事——虎子終於要和蘭香結婚了。
原本婚事定在93年冬天,不料蘭香的爺爺去世,隻好推遲一年。按當地風俗,若是男方家有至親長輩過世,得守孝三年,好在女方家沒這講究。
小兩口早就備好了新房,該置辦的都置辦齊了,眼下雖未正式成親,卻已經住進了新家。
二小常拿這事打趣虎子:“你這可是提前過上好日子了!”
新房裡的家電在當年算是很體麵了。九十年代初結婚,比七八十年代闊氣多了,大彩電、洗衣機、組合音響一樣不少。
最貴的要數電視機,那時時興“一寸一百元”的說法。虎子家買的二十四寸國產彩電,花了整整兩千三。那會兒電視機又厚又重,一個人根本搬不動,如今早已見不到那樣笨重的款式了。
秋收一過,兩家人就開始張羅婚禮。那時辦事事都在自家擺席,左鄰右舍借幾家院子一起忙活。
殺豬、送彩禮、會親家、定日子,樣樣不能少。小三和二小子大成子也常來幫忙。
眼看婚期將近,這天虎子特地來找小三:“三兒,我結婚你得給我當儐相。”
那時候還不興“伴郎”這說法,當地都管這叫“男儐相”。
三子卻提不起興致:“乾活幫忙我沒二話,當儐相就算了。你也知道我和燕子的事……”
虎子一聽他要推脫,立馬急了:“彆跟我來這套!敢撂挑子我就跟你絕交!不就是為了秋燕拒絕你那點事嗎?這回正好是個機會。”
三子一聽不樂意了:“誰說她拒絕我了?人家說要考慮考慮!你少在這胡說八道……等等,你說有機會?什麼機會?”
虎子看他這反應,忍不住大笑:“瞧你這點出息!不答應我就不告訴你!”
三子一個箭步上前,把虎子按在炕沿上:“不說就在這兒趴著!”
兩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還像小時候似的鬨作一團。虎子趕緊討饒:“三爺饒命!我說還不行嗎?”
鬨夠了,三子心情好了些。虎子這才正經說道:“我結婚這些天,秋燕一直跟著忙前忙後。咱們都是一起長大的……”
三子打斷他:“誰跟你一起長大的?說正事!”
虎子笑嘻嘻地說:“讓你當男儐相,我安排她當女儐相。鬨洞房的時候讓大夥兒配合著,給你倆創造機會。這麼好的事你還推三阻四?事成之後你得謝我!”
三子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虎子,都說你機靈,還真是!那我當儐相要準備什麼?”
虎子故意逗他:“現在可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先說好,禮金隨多少?少了我就讓二小當。”
三子作勢又要動手,轉念一想現在是自己求人,隻好軟下語氣:“本來打算隨五十。這樣,事成之後再補五十,行不?這儐相我當定了!”
看他這副模樣,虎子樂得直拍腿:“逗你玩呢!就定你了!不過咱得好好打扮打扮。”
三子不解:“又不是我結婚,打扮什麼?”
虎子解釋道:“不想讓秋燕多看你兩眼?我前天進城買了兩件新衣裳,一件大衣一件羊毛衫。結婚我穿羊毛衫就行,大衣借你。再去大成子新開的理發店燙個頭,就照《上海灘》裡許文強那樣打扮!大衣有了,再配條白圍脖、戴頂禮帽,保準帥氣!”
三子連連擺手:“你儘瞎扯!上哪兒弄白圍脖黑禮帽去?”
“都有辦法!二小家有條白毯子,咱倆想辦法弄來改改。禮帽找你大哥借。現在就差燙頭了。”
三子頭搖得像撥浪鼓:“圍脖禮帽還行,燙頭可不行!頂著一頭卷毛回家,我爸非罵死我不可。再說大成子剛學手藝,我才不給他當試驗品。”
虎子故作遺憾:“那算了,二小說為了當儐相願意燙頭,我找他去。”說著就要走。
三子急忙拉住他:“彆!我燙還不行嗎?大不了你結完婚我剃光頭!說定了,男儐相必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