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告訴他們自己知道的事情,還有夜晚先生的事情。
但突然像是風聲般,那個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我餓了。”
簡單的三個字,像一把鑰匙,瞬間鎖死了王子安所有的勇氣和衝動。他猛地捂住耳朵,但這毫無用處,聲音來自內部。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剛剛湧起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反抗意誌,被輕易地碾碎成粉末。
第二天在他常去的景區口,他蹲坐在那兒,網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一個攻略,許多外地遊客都喜歡來問當地人有沒有什麼不在景區內的深層岩洞。
王子安隻要一放假就會蹲在門口主動詢問那些看起來裝備齊全經驗豐富的探洞者想不想去更大的洞。
空間雖然更大,但也更加危險。
這一天,他卻始終下不了口主動詢問那些路人。
就在他內心天人交戰之際,兩男兩女,四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到了他麵前。他們穿著專業的衝鋒衣,背著沉重的登山包,臉上洋溢著探險的興奮。
“小弟弟,你是本地人嗎?”領頭的那個陽光男人笑著問道,露出一口白牙。
王子安的心臟猛地一縮,他低下頭,不敢看對方的眼睛,聲音細若蚊蠅:“是……”
“太好了!”隊伍裡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女孩雀躍道,“我們聽說這附近有些沒開發的野洞,特彆刺激,你知道在哪嗎?”
王子安沉默著,感覺那股冰冷的意誌在他體內盤旋,帶著催促的意味。
“那我們給你五十塊錢,你帶我們去看看行不行?隻要帶我們到路口就行。”陽光男人從錢包裡抽出鈔票,遞到他麵前。
那五十塊錢,在王子安眼裡如同燒紅的烙鐵。他看著它,又抬頭看了看這四個充滿活力的年輕人。他們正在計劃著晚上的露營,討論著要拍多少照片發朋友圈,那個馬尾辮女孩還笑著說要給她媽媽帶一塊漂亮的礦石回去。
“我餓了。”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王子安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十幾分鐘後…
王子安蜷縮在礦洞入口處一個狹窄的岩石縫隙裡,雙手死死地捂著耳朵,指甲幾乎要摳進頭皮。但隔絕是徒勞的。那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在他靈魂深處尖嘯。
那四個人起初是興奮的驚呼,對著洞內宏偉而原始的景觀發出的讚歎。然後,讚歎變成了疑惑的低語,關於路線和指南針的失靈。緊接著,疑惑迅速發酵為不安,聲音裡帶上了顫抖。
“怎麼回事?手電筒……光在變弱?”
“彆開玩笑!我的也是!”
“剛才來的路呢?路不見了!”
“啊——什麼東西碰了我的腳!”
恐慌像瘟疫般在四人中炸開。尖叫聲、哭喊聲、混亂的奔跑聲和肉體撞上岩石的悶響,如同一場殘酷的交響樂,透過指縫,蠻橫地鑽進王子安的腦海。他拚命搖頭,像要將這些聲音甩出去,淚水混合著洞內的濕氣糊了滿臉。他能想象出那副場景:在絕對的黑暗和驟然襲來的觸手中,四個鮮活的生命如何被輕易地玩弄、捕捉,然後……
聲音漸漸微弱下去,最終歸於死寂。一種比黑暗更深沉、更飽滿的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從藏身的縫隙裡拖了出來,拉回主洞室。他被迫抬起頭。
眼前的一幕讓他胃裡翻江倒海,幾乎要嘔吐出來。先前那四個生機勃勃的年輕人,此刻像被抽空了內容的破舊玩偶,軟塌塌地懸掛在洞頂垂下的、粘濕的觸須上。他們的皮膚失去了所有光澤和血色,緊貼著骨骼,眼眶深陷,空洞地對著下方。隻剩下物理性的空殼。
“王子安,你真是一個優秀的朋友。”
那被稱為“夜晚先生”的存在,那顆赤紅獨眼的主人,發出了滿足的低語。聲音裡帶著一種飽食後的慵懶和愉悅。一根冰冷、滑膩的觸手,像對待寵物一樣,帶著讚許的意味,輕輕撫摸著王子安的頭皮。
王子安全身僵硬,連顫抖都做不到。那觸摸帶來的不是安慰,而是深入骨髓的褻瀆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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