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染現象在洞口表現得更嚴重了，各種黏稠的液體,和病態的植物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三人屏息凝神，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那些不時鼓脹一下的粘液泡和蠕動的不明根須。向傑打頭，僅存的完好左拳緊握，肌肉賁張；葉霖居中，雙劍低垂，幽藍光芒在如此汙穢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純淨而冷冽；陳男殿後，槍口穩定地掃視著後方與側翼，防止任何可能的偷襲。
就在他們深入一段距離後，前方洞穴的拐角處，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交談聲。
“這就是我給你的建議。”那是程墨的聲音。
“結合現狀來看，確實是，如果你先讓你們外麵的朋友們進來吧。”夜晚先生的聲音響起。
三人也知道了沒有隱藏的必要，直接走了進去。
向傑：“希望沒有打擾你們聊天。”
洞穴在此處變得開闊許多，但景象卻更加駭人。無數粗黑的觸手從頂部和岩壁垂下，連接著那些昏迷不醒的鎮民，包括失蹤的老趙，他們如同沉睡般靜止。而在洞穴中央，程墨站在那裡，他看起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竟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嚴重傷害。而在他對麵……
那是一個難以名狀的巨大存在。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更像是一團不斷蠕動、變化的濃稠黑暗，占據了洞穴的大半空間。黑暗的核心處，一隻磨盤大小的赤紅獨眼灼灼燃燒，正“注視”著剛剛闖入的三人。它散發出的精神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周圍的空氣都因它的存在而微微扭曲。
在看到這個漆黑生物的瞬間，向傑、葉霖、陳男三人幾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葉霖和向傑倒不是驚訝，隻不過向傑的眼中能明顯看出一股濃厚的厭惡，反觀陳男幾乎是全身僵硬。
那個蠕動的黑色東西看到了陳男還居然問候起來。
“陳男先生，你好啊。”
“你認識我？”
“我認識在場的所有人，劉浩堅持的時間比我預想的還要短，所以我可能隻剩下兩個辦法了。”
“第一，我用這裡的159名鎮民的性命作為要挾為我爭取恢複然後轉移的時間，但如果你們是能做出犧牲少數人保全大多數人的決策的人的話，我沒有足夠恢複的時間。”
“第二，我把在場的所有人依次改造成你們剛才交戰過的生物，但會消耗我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能量了，光是維持劉浩剛才的形態就已經浪費了不少。”
陳男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凍住了，呼吸艱難。
赤紅獨眼掃過程墨，又掃向向傑和葉霖，然後夜晚先生繼續說道：“所以我決定接受程墨給我的建議。”
“什麼建議？”葉霖問道，她的手中緊緊攥著自己的短劍。
“接受你們的收容，畢竟我很喜歡人類，我可不想回到那個漆黑的地方了，那裡……很無聊。”
向傑：“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夜晚先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沒有在談交易，如果非要有一個條件的話，我希望是保證我的安全。”
向傑、葉霖和陳男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他們預想過無數種慘烈的戰鬥結局，卻唯獨沒想過，最終的“解決方案”會是以這種……近乎荒唐的“合作”形式展開。
收容一個自稱“喜歡人類”、尋求“安全”的、能催化災難的古老異常意識？
“啊，請放心，以表誠意，我會在不危害我自身的情況下向這些鎮民送回一些營養，他們中不會任何人有生命危險。”說罷，夜晚先生的觸手正緩緩的回流。
“這裡的時間流速又是為什麼？”向傑追問。
“為了避免引人耳目我在封山後將這裡的區域注入了很多異常能量，我發現到最後整個鎮子就形成了一個時間流速緩慢的異常空間，但沒想到你們能闖進來，我很疑惑，但我想我之後會弄明白的，放心，我會處理好這個問題的。”
向傑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掃過那團黑暗和程墨：“你，”他看向夜晚先生，“最好遵守你的承諾。”
“我一向很守‘承諾’，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小憩一下，如果想要找我，請呼喚我。”夜晚先生悠然回應，那隻赤紅獨眼緩緩閉合，仿佛陷入了小憩，隻留下那龐大的黑暗形體在洞穴中央微微起，然後身形漸漸溶解在洞內的黑暗之中。
不消片刻，那些鎮民原本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血色，觸手也緩緩消退。
除了向傑他們之前戰鬥過的地方，幾乎整座山都恢複了原樣，找不到任何夜晚先生存洞穴內，隨著夜晚先生形體的消散，那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壓迫感並未完全消失。
幾乎同時，一種微妙的變化以洞穴為中心向外擴散。
除了向傑他們與漆黑騎士激戰留下的的狼藉之外，整座山體，乃至更遠處的小鎮，都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悄然撫過。那些扭曲病態的植物迅速恢複，粘稠的液體滲入地下消失不見，空氣中那股甜膩腐臭的氣息被山林間原有的清新逐漸取代。
陽光穿透之前顯得陰鬱的林葉，灑下斑駁的光點。夜晚先生存在過的痕跡被抹除得如此乾淨，仿佛那場籠罩全鎮的噩夢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岩壁旁，蘇醒的鎮民們陸續發出虛弱的呻吟和困惑的低語，他們相互攙扶著坐起，眼神茫然，似乎隻記得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長夢。
老趙是最先醒來的一個，他提到了自己的夢境，真實到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應該是那樣。
就在一行人準備離開洞穴，處理後續事宜時，向傑在洞口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麵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目光牢牢鎖定了程墨。
“程墨，”向傑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經曆過太多風雨後的沉重，“我應該提醒你，”他頓了頓，確保每個字都清晰發音，“永遠不要試圖和那些東西講道理，你不知道你到底在和什麼做交易。”
程墨沉默地聆聽著，臉上沒有流露出被冒犯的神情，也沒有急於辯解。
隻是看著遠處山峰間，即將墜落的夕陽，“真美啊。”
在三人的注視中，他如同夢囈般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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