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他總是對一切的真相都求之不得,人隻有不停的追求知識才能有繼續進步的可能。
但自從開始追求程諾的下落之後,他才明白無知是一種多麼幸福快樂的事情。
他沒有開燈,任由逐漸暗淡的天光將房間染成灰藍色,就好像自己正身處一片海洋之中。
這一切謎團,如果不去觸碰,又怎麼能夠得到答案?
他不再去分析鏡廳的意外意味著什麼,不再去推演儀式的風險,不再去反複咀嚼那些關於程諾的線索。
他將那終日勞碌不休的大腦強行停擺。
這對他而言是一種陌生的體驗。
不再對抗,不再求解,隻是簡單地感受著時間的流逝,以及身體被長期忽略的疲憊。
或許是因為精神的高度緊繃驟然鬆弛,或許是因為這主動的“放空”觸及了某種休息的開關,這一嘗試,竟讓他感到眼皮越來越沉重。
意識如同沉入溫暖的水流,一點點被剝離了現實的重量。
他靠在椅背上,頭微微側向一邊,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而均勻。
他睡著了。
當程墨再次恢複意識時,房間內已是一片漆黑。窗外,莊園的路燈在遠處勾勒出模糊的光暈。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頸,抬眼看向牆上的古典掛鐘,時針已然越過了數字八。
他竟然在這樣一種狀態下,毫無準備地睡了過去,而且時間已經晚上八點過了。
他推門而出,一位女仆正筆直的守在門口,見到程墨開門,她鞠躬說道:“客人,考慮到您休息到了八點,準備好的晚餐已經冷掉了,我馬上吩咐廚房重新做一份。”
“不用,你一直在這兒?”
“我必須保證客人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所以沒有打擾您的休息。”
“我不是很餓,如果有需要我會叫你的,辛苦了。”程墨擺了擺手,邁步朝著與偏廳相反方向的走廊走去。
他能感覺到女仆的目光在他背後停留了片刻,但並未跟上,隻是重新回到了她之前守候的位置,再次融入了廊道的陰影之中。
“喂!喂!”
這時,幾聲低聲的呼喚從身後傳來,是鄭敏慧,她穿著身寬鬆的睡衣,正躲在樓梯的扶手之後,
“喂!程墨!這邊!”
他腳步一頓,循聲望去。隻見在樓梯轉角的陰影裡,鄭敏慧正探出半個身子。她竟然穿著一身舒適的絲質睡衣,外麵隨意披了件晨袍,與白天那位威嚴沉穩的茶會主辦人形象判若兩人。她警惕地看了看走廊兩頭,尤其是程墨房間的方向,然後快速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程墨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恢複平靜,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融入樓梯扶投下的陰影裡。
“鄭女士?”他低聲確認,對於她這身打扮和鬼祟的行為感到不解。
“小聲點。”鄭敏慧將手指豎在唇前,眼神銳利地掃視周圍,確保沒有女仆或其他人的蹤跡。
“現在你必須幫我做一件事情,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沒有什麼限製,順著這個樓梯走到最下麵一層,你視野中的正前方的櫃子,裡麵的東西能拿多少是多少,然後來找我。”
“什麼東西?”
“不能明說,但關乎儀式的成功與否!”
“這麼重要?”
“不重要怎麼會麻煩你!我房間就在樓上,開著門的,你上來我就能看見你,記住了,能拿多少是多少!”
“我知道了。”程墨鄭重的點了點頭。
沒有再多一秒的耽擱,程墨轉身,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道向下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