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扶著李凱快步往前挪，手電筒的光柱在地上掃來掃去。這時，我無意間低了下頭，突然發現地上的影子不對勁。我的影子本來是直的，可現在，影子的胳膊變得特彆長，像兩根細細的黑繩，直直地往旁邊的樹乾上伸，而影子的腿則扭曲著纏在一起，像條蠕動的蛇，和我實際走路的姿勢完全不一樣。
“小鄭，你看你的影子！”我猛地大喊，聲音在林子裡撞出回聲。
小鄭低頭一看，嚇得叫出聲：“咋回事？我的影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湊過去一看，也倒吸一口涼氣。小鄭的影子完全變了形，頭變得特彆大，像個圓滾滾的球，把肩膀都蓋住了，而身體卻縮成一團，矮矮胖胖的，根本看不出是人的形狀，更彆說和他高挑的身形對應上。
李凱也哆哆嗦嗦地低頭看自己的影子，臉一下也白了，嘴唇抖得說不出話。他的影子後麵，竟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像是什麼東西跟在他身後，正慢慢往他的影子上纏，連他自己都沒察覺，腳步已經不自覺地往影子“尾巴”延伸的方向挪。
我趕緊抬頭看天，剛才還灰蒙蒙的天，不知什麼時候露出了月亮。月光透過樹縫灑下來，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可那影子根本不跟著我們的動作走。我刻意抬起左手，影子的左手卻往右邊直直伸去，指尖都快碰到旁邊的草葉。小鄭往前邁了一步，影子的腳反而往後挪了半尺，每一個動作都和我們反著來。
“彆盯著影子看！”小鄭突然喊了一聲，伸手死死拉住我和李凱的胳膊，拽著我們往前衝，“我媽以前跟我說過，月光下要是影子不跟人動，就是有‘東西’在跟著，越盯著看，越容易被纏上，到時候連自己的方向都分不清！”
我趕緊移開視線，可眼角的餘光還是能瞥見地上的影子。它們像活過來一樣，在月光下扭曲、伸展，小鄭的影子和我的影子竟開始往中間湊，邊緣的輪廓漸漸模糊，像是要纏成一團。
風也越來越大，樹葉子被吹得“嘩啦嘩啦”響，混著之前聽過的誦經聲，這次不再是斷斷續續的碎片，而是連貫的調子，像有人捧著經書在耳邊念，字詞句都聽得清清楚楚，可不管我怎麼轉頭找，都找不到聲音的源頭。
“這聲音是從哪兒來的？”李凱緊緊抓著我的胳膊，聲音發顫。
我側著耳朵聽，誦經聲好像從步道兩邊的樹裡傳出來，又好像從頭頂的空中飄下來，分不清方向。
我們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幾米，我突然覺得腳底一陣發涼，不是林子裡的涼氣，是像踩在冰上的冷，順著鞋底往上竄，哪怕穿著厚運動鞋，也凍得腳趾發麻。
“你們有沒有覺得冷？”我問。
小鄭點點頭，搓了搓胳膊：“從看見影子開始就冷了，像揣了塊冰在懷裡。”
李凱更誇張，嘴唇都有點發紫，聲音抖得像篩糠：“我好像感覺有人在拽我的褲腳……”
他這話剛說完，我就聽見“嘩啦”一聲，步道邊右側的雜草突然往兩邊倒，像是有東西從裡麵鑽了過去。小鄭趕緊打開手電筒照過去，光柱裡隻有晃動的草，啥也沒有，可那股寒意更重了，連呼吸都帶著白氣。
“快走吧，再不走天就全黑了！”我拉著兩人加快腳步，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趕緊出林子，離這些怪事越遠越好。
可越急越亂，走了半天，前麵突然出現一棵倒下的樹，跟昨天我和小鄭遇見的那棵一模一樣。
“不對啊，我們不是往回走嗎？怎麼又到這兒了？”小鄭停下腳步，聲音裡滿是慌。
我掏出手機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天徹底黑了，隻有月亮的光勉強能照見路。
“我們是不是在繞圈？”我心裡發沉，想起李凱說過“走一晚上總回到原地”，沒想到我們也
李凱“撲通”一聲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我就說跟著燈走不對……現在好了，我們都出不去了……這林子就是個陷阱，進來了就彆想走……”他的肩膀微微發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彆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沿著山澗走，山澗是往下流的，順著走肯定能到山腳。”
我們轉身往山澗的方向走，剛走幾步，就看見前麵的草叢裡有個黃色的東西在閃。
小鄭用手電筒照過去，是個紙糊的燈籠，青幽幽的光從紙縫裡透出來，燈籠麵上還畫著個模糊的佛像，五官看不太清，隻能隱約辨出是盤腿而坐的模樣。
“是佛燈！”李凱嚇得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絆倒在石頭上，聲音都變了調，“彆碰它！昨天就是它跟著我，越跟越近！”
我盯著燈籠看，突然發現燈籠下麵掛著個東西，像是個念珠，黑色的，串著十幾顆珠子。“你們看，燈籠下麵有念珠。”
小鄭也看見了：“像老和尚用的那種……阿婆不是說，往生寺的老和尚失蹤時丟了念珠嗎？”
就在這時，誦經聲突然變大了，更嚇人的是，那盞紙燈籠竟慢慢往我們這邊飄過來，木杆上的念珠隨著飄動輕輕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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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拉著小鄭和李凱往後退，可燈籠飄得越來越快，還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像是老奶奶，又像是老和尚：“買炷香吧……保平安……”
“彆理它！快跑！”小鄭大喊，轉身就往反方向跑。我們跟著他跑，身後的燈籠一直追，青幽幽的光在林子裡晃來晃去，像個幽靈。
我們拚了命地往前跑，跑了大概十幾分鐘，，實在喘不過氣，才扶著樹乾停下來。我彎著腰大口喘氣，回頭往身後看。黑漆漆的林子裡靜悄悄的，那盞青幽幽的燈籠沒跟上來，耳邊的誦經聲也弱成了斷斷續續的調子，終於能讓人鬆口氣了。
緩過勁來才發現，周圍的環境全變了樣。
之前熟悉的水泥步道不見了，腳下全是鬆軟的泥土和雜草，連身邊的樹都變得陌生，枝椏更密，葉子也綠得發黑，透著股壓抑的氣息。我摸出手機按亮，屏幕上依舊是“無服務”，時間已經指向晚上八點，林子裡黑得隻能靠手電筒的光辨路。
“我們現在在哪兒啊？”李凱靠在樹上，眼睛盯著四周的樹影，像是怕突然跳出什麼東西。
我搖搖頭，剛要說話，突然看見前麵的樹底下有個背包，黑色的，上麵還掛著個相機。“那是誰的背包？”
我們走過去，打開背包，裡麵有個筆記本，還有幾件換洗衣服。我翻開筆記本，第一頁寫著“張偉”兩個字，字跡工整，應該是主人的名字。
往後翻，全是關於“鬼街”的記錄，有手繪的林子地圖，有打聽來的老和尚傳說，還有幾頁寫著“七月十四去探‘鬼街’，找往生寺地基”的計劃。
翻到最後一頁，日期赫然是三年前的中元節，字跡開始變得潦草：“看見了黃色的燈，飄在半空，跟著我走了好久……聽見了誦經聲，就在耳邊，找不到人……有人給我香，穿灰衣服的老奶奶，我沒要……影子不對勁，不跟我動，像有東西纏在上麵……我好像走不出去了，繞來繞去都是那棵倒樹……”
“這是三年前失蹤的那個遊客！”小鄭突然說，“我媽跟我說過，失蹤的遊客叫張偉，背著個黑色背包！”
我繼續翻筆記本，後麵還有幾行字，寫得歪歪扭扭：“樹裡有聲音，說‘往生寺’……地基……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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