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渾身發冷，手裡的咖啡杯都有點拿不穩。原來基礎醫學樓的傳說，比我想象的還要邪乎。
“那……那現在還有人遇到這些事嗎？”我咽了口唾沫，聲音比剛才輕了些，眼睛不由自主往咖啡館門口瞟，總怕會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影子。
“有啊，不過比以前少多了。”他抬眼看了看我，語氣緩和了很多，“現在學校管理嚴了，晚上十點以後，基礎醫學樓就鎖門了，保安會每隔半小時巡邏一次，不讓學生在裡麵待太晚。而且，現在的老師都很重視對大體老師的尊重，每次上解剖課之前，都會帶著我們站在解剖台前鞠躬，說聲‘謝謝老師’，還會強調不能對標本說不敬的話、做不當的動作。”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可能就是這份尊重吧，就算真有什麼‘東西’，也不會輕易出來搗亂。畢竟那些大體老師，還有逝去的學生，都是帶著善意來的。大體老師想幫我們學知識，學生們也隻是意外留在這兒，沒理由害我們。”
我點了點頭，可還是忍不住問：“那學長，你自己覺得這些傳說是真的嗎？”
周明笑了笑：“不好說。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得尊重這棟樓，尊重那些大體老師。畢竟，沒有他們，我們學不到這麼多知識。”
和周明分開後，我心裡的不安稍微緩解了一些。或許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很多事都是心理作用，隻要我們尊重那些逝去的人，就不會有什麼事。
十月中旬，我們開始上組胚實驗課，地點從三樓的解剖室換到了基礎醫學樓四樓的403實驗室。組胚實驗比解剖課更費眼。需要對著顯微鏡，在載玻片上找上皮細胞、結締組織的切片，有時候一片玻片找半天都找不到目標結構，實驗經常拖到晚上七八點才能結束。
有天晚上，我們組的“單層柱狀上皮”切片做得格外差，染色不均勻，細胞還疊在了一起，老師看完直搖頭，讓我們留下來重新做一組，必須達到觀察標準才能走。
我們四個圍著實驗台，重新配染液、挑組織、切片，忙得連抬頭看表的功夫都沒有。等終於做出合格的切片，把實驗台收拾乾淨，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向八點五十了。
走出403實驗室時，整棟樓都靜了下來。四樓的走廊比三樓更窄，兩側的牆壁上貼著舊的解剖圖譜，紙頁都泛了黃。
聲控燈很敏感，走一步亮一塊，燈光昏黃，把影子拉得老長，落在地板的裂縫上。其他實驗室的門都關得嚴嚴實實，門上的玻璃窗黑漆漆的，像蒙著層霧。
走廊儘頭的窗戶開著一條縫，風裹著雨絲吹進來，帶著股涼意，吹得牆上的圖譜紙“嘩啦”響。
“你們先往下走，我去趟衛生間，馬上就來。”陳瑤突然停下腳步，指了指走廊中間的衛生間門跟我們說。
我和李雪點了點頭，就站在走廊口等她。李雪抱著實驗報告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封麵，我則盯著樓梯間的聲控燈，心裡有點發慌。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在這麼晚的時候待在解剖樓的四樓。
大概等了五分鐘，還沒見陳瑤出來。我看了看表，已經九點零五了，忍不住說：“要不我們進去看看？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李雪趕緊搖頭，往我身邊靠了靠：“算了算了，可能她在裡麵整理頭發，或者補口紅，再等等吧，進去多不方便。”
我想想也是。可又過了兩分鐘，陳瑤還是沒出來，反而從衛生間裡傳來“哐當”一聲，像是有人把水龍頭的扳手撞到了池壁上，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刺耳。
我和李雪瞬間僵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害怕。李雪的聲音有點發顫：“怎……怎麼回事啊？不會是摔倒了吧？”
“陳瑤！你沒事吧？”我朝著衛生間的方向喊了一聲。
裡麵沒動靜。
我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應。走廊裡的聲控燈因為沒了腳步聲，慢慢暗了下去，隻剩下走廊儘頭窗戶透進來的一點微光，衛生間的門縫裡黑漆漆的，像個張開的嘴。
李雪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進我衣服裡了：“要不……我們去叫老師吧？或者去樓下找保安？這地方太嚇人了……”
我剛要點頭，她又突然拉了拉我的胳膊，眼神裡滿是糾結：“要不……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萬一她真摔著了，沒人幫忙怎麼辦？”
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衛生間的門。衛生間裡的聲控燈沒亮，黑漆漆的。我摸索著找到了開關，按了一下，燈亮了。衛生間裡空無一人，陳瑤不在裡麵。
“陳瑤？你在裡麵嗎？”我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衛生間裡回蕩。
沒人回應，黃色的燈光照亮整個衛生間，裡麵空無一人，洗手池的水龍頭關得好好的，隔間的門也都敞開著，根本沒有陳瑤的影子。
“奇怪，她去哪兒了？”李雪跟在我身後，探頭探腦地打量著四周，語氣裡滿是疑惑，“明明看著她進來的，怎麼會沒人？”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金屬零件在碰撞，又像是有人在通風管道裡打翻了工具盒，聲音很清晰，從衛生間天花板的通風口傳出來。
“這是什麼聲音？”李雪嚇得瞬間抓住我的胳膊，身體都在發抖，“是……是老鼠嗎？還是彆的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隻覺得那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後背陣陣發涼。
我拉著李雪，轉身就往衛生間外跑，剛跑到走廊口，就看到陳瑤從樓梯間走了出來，手裡還攥著一包紙巾，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們：“你們怎麼了？跑得這麼快，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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