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開始上解剖實驗課的進階內容,需要在大解剖室裡進行。大解剖室在三樓的最裡麵,裡麵有一個很大的屍池,用來存放大體老師。
第一次去大解剖室的時候,老師帶我們參觀了屍池。屍池是用水泥做的,上麵蓋著厚厚的鋼板,鋼板上有幾個把手。老師說,屍池裡的福爾馬林液會定期更換,保證大體老師的保存質量。
“你們以後做實驗,需要從屍池裡取大體老師。取的時候要小心,不要碰壞了標本。”老師說。
我們點了點頭,心裡都有點害怕。屍池裡的福爾馬林味比解剖室裡的更濃,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有天下午,我們組的同學在大解剖室裡做實驗,需要從屍池裡取一具大體老師。組長陳瑤去搬鋼板,我們其他幾個人在旁邊幫忙。鋼板很重,我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它搬開。屍池裡的福爾馬林液冒著泡,裡麵泡著幾具大體老師,看起來很嚇人。
我們按照老師教的步驟,用鉤子把一具大體老師鉤了上來,放在解剖台上。就在我們準備開始操作的時候,陳瑤突然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屍池裡好像有聲音?”
我們側著耳朵聽了聽,沒聽到什麼聲音。“你聽錯了吧?”我說。
陳瑤搖了搖頭:“不對,我剛才真的聽到了,像是有人在扯篷布。”
我們都沒說話,心裡有點發毛。就在這時,解剖室的木門後麵傳來“嘩啦”一聲,像是有人在扯裡麵的篷布。我們嚇得趕緊站起來,往門口看了看,門是關著的,沒人在外麵。
“誰在外麵?”李雪對著門口喊了一聲。
沒人答應。
陳瑤拉了拉我的胳膊:“我們還是趕緊做完實驗走吧,這裡太嚇人了。”
我們點了點頭,趕緊加快速度做實驗。等我們做完實驗,把大體老師放回屍池,蓋上鋼板的時候,又聽到了木門後麵的聲音。這次聲音更清楚,像是有人在裡麵走動。
我們不敢再停留,趕緊跑出了大解剖室。回到宿舍後,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了張萌,張萌說:“我聽說過屍池異動的傳說!有學生在大解剖室裡做實驗,打開屍池的鋼板後,聽到裡麵有聲音,像是有人在裡麵哭。還有人說,屍池裡的大體老師會自己動,把鋼板頂開。”
我聽得渾身發冷,晚上睡覺的時候,總覺得耳邊有福爾馬林的味道,還有人在扯篷布的聲音。
後來我又去找周明學長,把屍池異動的事說了一遍。周明說:“屍池裡的聲音,可能是因為福爾馬林液在流動,或者是裡麵的氣體在冒泡。至於木門後麵的聲音,可能是風吹的,或者是老鼠在裡麵跑。”
“那瘋狂教授的傳說呢?聽說以前有個教授在解剖樓裡做禁忌實驗,害死了很多學生。”
周明歎了口氣:“那個教授叫李建國,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事了。他確實做過一些不人道的實驗,用動物和人體組織做研究,後來被學校發現了,開除了。至於害死學生,可能是謠言,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有學生因為他的實驗而死。”
“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傳說?”
“可能是因為他的實驗太殘忍了,大家對他很害怕,所以才編出了這樣的傳說。”周明說,“不過,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應該尊重科學,不要相信這些沒有根據的謠言。”
那年冬天,成都下起了雪,華西壩變得更冷了。有天晚上,我因為要準備期末考試,在圖書館學到很晚。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雪還在下,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我往宿舍走的時候,路過基礎醫學樓,突然聽到樓上傳來“咯嗒”一聲,像是鐘聲。我抬頭看了看,基礎醫學樓旁邊有一座鐘樓,是民國時候建的,現在已經不用了。鐘樓的輪廓在雪霧中若隱若現,鏽跡斑斑的銅鐘掛在上麵,滴著露水,發出“咯嗒”的聲音,像是在敲木魚。
我心裡有點害怕,趕緊加快腳步往宿舍走。就在這時,我看到基礎醫學樓的三樓有一個黑影,站在窗戶旁邊,像是在看著我。我嚇得趕緊跑了起來,直到跑回宿舍,才敢回頭看。
後來周明學長跟我說:“夜半鐘聲的傳說,在華西壩很有名。老華西人說,鐘樓的銅鐘裡藏著怨氣,每到冬天的晚上,就會發出‘咯嗒’的聲音,像是在哭。至於你看到的黑影,可能是樹影,或者是窗戶上的汙漬,你彆想多了。”
“可我真的看到了,一個黑影站在窗戶旁邊。”
“可能是你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周明說,“冬天的晚上,路上沒什麼人,很容易想多。以後晚上彆一個人走那條路了,找個同學一起。”
我點了點頭,心裡的害怕稍微緩解了一些。
現在,我已經在華西讀了三年多的書,對基礎醫學樓的傳說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這些傳說,或許並不全是真的,但它們承載著人們對逝去生命的敬畏和懷念。在這棟老樓裡,每一個腳步聲,每一個奇怪的聲響,每一個標本的異動,都像是在訴說著一個故事,一個關於生命和奉獻的故事。
我們這些醫學生,每天在這棟樓裡學習、實驗,與這些逝去的人“共存”。我相信,隻要我們尊重他們,感謝他們,他們就會保佑我們,不會傷害我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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