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獸分支氣流的潰散,並未讓那黑暗漩渦沉寂太久。源自本源的暴虐與饑餓,驅使著它發動了更加瘋狂、也更加詭譎的反撲。
羅峰的“心界”之中,無邊的黑暗開始坍縮,凝聚成一張巨大無比、扭曲猙獰的獸臉,那雙空洞的眼眸死死盯著他,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的一切都吸攝進去。不再是雜亂的低語,而是一個無比清晰、直抵核心的意誌衝擊,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針,同時刺向他的意誌壁壘:
“守護?你所守護的,終將腐朽!”
“族群?渺小如塵埃的聚合,彈指可滅!”
“超脫?囚徒妄言星空,可笑!”
每一個字,都伴隨著相應的、被極度扭曲放大的幻境衝擊。羅峰看到了妻子徐欣在時光中衰老、化為枯骨;看到了兒子羅平、羅華在強敵麵前無力倒下;看到了老師真衍王殘留的意念在哀嚎;甚至看到了他自己苦苦追尋的道路儘頭,是一片更加絕望的虛無……這些畫麵真實得令人窒息,瘋狂地動搖著他堅守的信念基石。
“假的!都是假的!”羅峰的靈魂在咆哮,列元術的光芒被壓縮到極致,如同暴風雨中搖曳的燈塔。他的意誌壁壘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裂痕開始出現。那枚初步凝聚的法則源核雛形也劇烈震顫,似乎隨時可能崩散。他七竅之中,甚至有淡金色的神力絲線逸散而出,這是意誌核心受損的征兆!
外界的巨斧創始者等人看得心驚肉跳,卻無能為力。這種層麵的意誌交鋒,他們連靠近都做不到。
就在羅峰意誌壁壘即將徹底崩潰的刹那——
一幅截然不同的畫麵,毫無征兆地在他心界深處點亮。那不是界獸製造的幻象,而是源自他靈魂最深處、絕不容玷汙的記憶。
是地球,是揚州城,是那個少年在武館中揮汗如雨,目光堅定地望著星空。是初次見到吞噬獸時的震撼與決絕。是得知兒子羅海犧牲時,那撕心裂肺卻化為更堅定力量的痛。是與坐山客老師相遇,承接其期望與責任的沉重是無數次生死邊緣徘徊,於絕境中磨礪出的不屈鋒芒!
這些記憶的碎片,彙聚成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火焰,在他即將熄滅的意誌核心中重新燃起。
“我的路,我自己走!”
“我要守護的,誰也奪不走!”“
即便前路是虛無,我也要親手劈開它,看看後麵到底是什麼!”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與決絕,如同火山般自羅峰靈魂深處爆發!
那即將崩散的列元術壁壘驟然凝固,然後反向膨脹、加固,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
裂痕瞬間彌合,並且壁壘之上,開始浮現出他自己獨有的、融合了十大基礎法則與不屈戰意的複雜紋路!
“嗡——!”
他頭頂那枚法則源核雛形徹底穩定下來,並且變得更加凝實,散發出一種真正屬於他羅峰的、獨一無二的法則氣息!他的意誌在這一刻完成了至關重要的蛻變,從繼承“列元術”的強悍,開始融入自身獨有的“道”與“念”,變得更加圓融,也更加不可摧毀!
“破!”
羅峰怒吼一聲,重新穩固並升華的意誌化作一柄開天之刃,不再是硬撼,而是帶著一種洞悉虛妄、斬斷枷鎖的鋒芒,主動劈向了那張巨大的獸臉!
“嗤啦!”
獸臉發出無聲的哀嚎,被這一刀從中劈開,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羅峰屹立在自身心界之中,眼神清澈而堅定,意誌如同經過涅盤重生,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波動。他,成功渡過了“心界曆練”最危險的關口,意誌境界邁入了全新的層次。
幾乎在羅峰完成突破的同時,羅塵所在的“心界”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所麵對的混沌歸墟景象,演化到了極致。那吞噬意誌不再僅僅是嘲諷與瓦解,而是化作了實質性的“道爭”。無數由吞噬法則凝聚成的古老符文,如同黑色的星辰,組成玄奧的陣勢,要將他連同他的混沌大道一起吞噬、分解、同化。
“異道……當誅……”
“歸一……方是永恒……”
羅塵的混沌漩渦在無數吞噬符文的圍攻下,範圍被不斷壓縮,仿佛隨時都會被徹底湮滅。
他的道,他的法,似乎都在被這片心界判定為“異端”,欲要清除。
然而,羅塵的神情始終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探究。他放任那些吞噬符文侵蝕他的混沌,仔細體悟著其中蘊含的“歸一”、“歸墟”的法則真意。
“吞天噬地,卻不知天地之廣博。”
“化萬為一,卻不明一亦可生萬。”
“汝之道,霸道有餘,而生機不存,此非圓滿,此是……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