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丹房炸爐
青雲宗的日子，對於絕大多數弟子而言，是清苦而規律的。修行、任務、聽講、切磋，周而複始。而在這種整體略顯沉悶的氛圍中，任何一點不尋常的動靜，都足以吸引大量的關注。
這一日，位於內門區域的丹房所在山穀，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轟隆！！”
伴隨著巨響，地麵都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一股濃黑的、夾雜著焦糊藥味的黑煙從某間丹室內衝天而起，窗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又炸了！”“是王長老的專用丹室！”“快去看看！”
附近的弟子和執事們先是一驚，隨即露出些許無奈又好奇的神色，紛紛朝著冒黑煙的丹室湧去。煉丹炸爐在低階丹師中並不罕見，但發生在以煉丹術聞名宗門、性格卻頗為暴躁的王長老身上，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丹室門口，石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灰頭土臉、胡子被燎焦了半截、道袍上沾滿黑灰的老者劇烈地咳嗽著衝了出來，正是王長老。他臉色鐵青，眼中滿是血絲和懊惱，看著身後還在冒煙的丹室，氣得狠狠一跺腳！
“又失敗了！該死的！到底是哪裡不對？！”他低聲咆哮著，周圍弟子們嚇得噤若寒蟬，不敢靠近。
王長老最近正在嘗試煉製一爐“凝液丹”，這是築基期修士鞏固修為、提升靈力液化速度的常用丹藥，品階不算太高，但煉製過程對火候和凝丹時機的把握要求極為苛刻。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三次炸爐了，浪費了大量珍貴材料不說，更是讓這位素來自負的三品丹師臉上無光。
他煩躁地在丹室門口來回踱步，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各種藥性相生相克的理論，試圖找出失敗的原因，卻始終抓不住那最關鍵的一點。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慵懶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
“火太急，心太躁。地脈火引入室前，缺了個‘回旋緩衝’；凝丹時盯著中間那團最大的靈氣團有什麼用？左下角那三顆快要散掉的小丸子才是關鍵，用三分神念護住它們，自然水到渠成。哦，還有，你那‘凝露草’年份不夠，提前用晨露泡一晚上能彌補點，但下次記得買足年份的。”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正處於煩躁崩潰邊緣的王長老耳中。
王長老猛地抬頭，循聲望去。
隻見不遠處，一個穿著雜役弟子服飾的少年，正拎著個菜籃子，籃子裡裝著幾樣剛領的普通靈蔬。少年一臉閒適，仿佛剛才那番足以讓任何丹師深思的話語不是出自他口，而是點評今天天氣不錯一樣。
正是來內門膳堂這邊想找點特殊調料，恰好路過看熱鬨的淩雲。
“你……你說什麼？！”王長老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一個雜役弟子，竟敢對他這位三品丹師的煉丹術指手畫腳？還說得如此具體？簡直是羞辱！
然而，怒火剛起，他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回響起淩雲剛才那幾句話。
“火太急，心太躁……”——他最近確實因為屢次失敗而心浮氣躁。“地脈火引入室前，缺了個回旋緩衝？”——地脈火狂暴，引入丹室前通常需要陣法平穩，但“回旋緩衝”這個概念……似乎古籍中有過模糊記載，是一種更精妙溫和的控火思路？“凝丹時盯著中間……左下角三顆小丸子才是關鍵？”——凝丹時神識自然關注靈氣最凝聚的核心，誰會去注意邊角那些看似要失敗的藥液凝結點？但這說法……為何讓他心頭猛地一跳？“凝露草年份不夠，用晨露泡……”——這他倒是知道，但總覺得效果不大，難道真是自己用法不對？
一連串的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在王長老腦海中閃過。那看似荒謬的指點，細細琢磨，竟然每一句都精準地戳在了他此次煉製的痛點和盲區上！
他臉上的怒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震驚、茫然和……一絲豁然開朗！
他不再理會淩雲，猛地轉身，像是瘋魔了一般衝回還在冒煙的丹室，甚至顧不上清理，就那麼站在廢墟裡，雙眼放光，手指在空中無意識地比劃著，嘴裡念念有詞：
“回旋緩衝……加一個小的渦流陣法或許可以……”“護住邊角靈核……以點帶麵……妙啊！我怎麼沒想到！”“晨露浸泡……時辰和比例……”
周圍的弟子們都看傻了。王長老這是被氣瘋了？還是……
淩雲看著王長老那副模樣，搖了搖頭，拎著菜籃子轉身就走，嘀咕道：“看來是聽進去了。省得下次再炸爐，吵得人耳朵疼。”
他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丹室裡傳來王長老近乎癲狂的興奮大笑：“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笑聲洪亮，充滿了頓悟的喜悅，與之前的暴怒判若兩人。
眾弟子麵麵相覷，看向淩雲遠去的背影，眼神變得無比詭異和敬畏。
這家夥……跟王長老說了什麼？竟然讓暴怒的王長老瞬間變成了這樣？
難道他不僅實力詭異，還懂煉丹？！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開。
“聽說了嗎？丹房的王長老又炸爐了，被一個雜役弟子幾句話點醒了！”“真的假的？哪個雜役弟子這麼猛？”“還能有誰？清幽居那位唄！”“我的天……他到底還會什麼？”
淩雲的形象在眾人心中變得更加神秘莫測。而王長老從那之後，直接閉關，宣稱不煉成凝液丹絕不出關。據說他閉關前，還特意派人去打聽淩雲的名字，得知後，神色複雜地喃喃了一句：“真乃神人也……”
對於這些，淩雲毫不在意。他正對著籃子裡的靈蔬發愁：“這碧玉芹長得不錯，就是膳堂那邊好像沒有合適的醬料搭配……嗯，得讓他們試試用靈果醋和蜂蜜調一個……”
煉丹？那隻是防止噪音打擾他清淨的“順手”之舉罷了。
至於指點了一位三品丹師？哦，或許下次去丹房討要某些能當調味料的特殊藥粉時，能方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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