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星圖所指
太子一行人悻悻離去，百味樓內凝固的氣氛卻並未立刻消散。食客們小心翼翼地用眼角餘光打量著靠窗那桌依舊安然用餐的三人，竊竊私語聲低不可聞，眼神中充滿了好奇、敬畏與一絲憐憫。
得罪了當朝太子，在這天衍皇城，日後怕是寸步難行。即便那位神秘的雲瑤公主看似出麵解圍，但誰又知道這不是更深漩渦的開始？
淩雲對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覺，仿佛剛才那段插曲隻是蒼蠅嗡嗡而過，不值一提。他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菜，品儘杯中殘酒，這才放下筷子。
“走吧。”他起身，帶著顏小小和青霖，在無數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悠然走出了百味樓。
門外華燈璀璨，夜市正喧。叫賣聲、嬉笑聲、絲竹聲混雜著食物的香氣，勾勒出皇城夜晚獨特的活力。與樓內那短暫的緊張氛圍相比，仿佛是兩個世界。
“大哥哥，那個太子好壞哦！還有那個公主姐姐，好像人還不錯？”顏小小牽著淩雲的衣角，小聲說道，小臉上還帶著點不平。
“權勢熏心，稚子耍橫罷了。”淩雲淡淡道，目光掠過街道兩旁燈火通明的店鋪和熙攘的人流，“至於那位公主，心思玲瓏，出麵解圍未必沒有她自己的算計。這皇城之水，比你看得到的要深得多。”
青霖安靜地跟在身後，默默地將淩雲的話記在心裡。她出身妖族，對人類世界的權力爭鬥並不熟悉，但本能地覺得這裡比北境的叢林更加複雜和危險。
三人沒有在喧鬨的夜市過多停留，淩雲看似隨意地漫步，實則方向明確地朝著聽雨軒客棧走去。
皇城的夜晚，天空被那層淡金色的護城大陣光幕所籠罩，看不到真實的星辰，隻有陣法模擬出的、略顯呆板的星光點點灑落，與地麵上的萬家燈火交相輝映，彆有一番虛幻的瑰麗。夜風拂過，帶來遠處宮殿群方向隱約飄來的鐘磬之音，更添幾分莊嚴與神秘。
回到聽雨軒，客棧內倒是頗為安靜。掌櫃的顯然也聽說了些風聲，見到淩雲回來，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謹慎了幾分，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淩雲並未在意，徑直回了房間。
房間內，月光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淩雲揮手布下一個簡單的隔音禁製，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他走到窗邊，推開雕花木窗，夜風帶著涼意湧入，吹動了他的發梢。
窗外正對著一片精心打理過的庭院，假山流水，靈植婆娑，在模擬的星光下顯得靜謐幽深。更遠處，是皇城連綿起伏的屋頂和簷角，以及那永恒存在的、籠罩一切的淡金光幕。
他的手中，再次出現了那枚剛剛得到的“虛空星核殘片”以及近乎完整的星圖。當兩樣東西同時出現時，共鳴愈發強烈。星圖之上，原本模糊的最後區域徹底清晰起來，無數細小的光點彙聚，最終指向一個無比明確的坐標——皇城內庫，承天台！
承天台。淩雲神識微動，關於此地的一些信息便從皇城流傳的常識中浮現出來。那是天衍皇朝皇室用於祭祀天地、觀測星象、乃至承接國運的重要場所，位於皇城內苑深處，守衛極其森嚴，據說有曆代化神乃至煉虛期皇室老祖布下的重重禁製，等閒之人根本無法靠近，更彆說進入其核心的內庫區域。
“倒是會挑地方。”淩雲嘴角微揚，並無絲毫為難之色。守衛森嚴？禁製重重？對他而言，不過是稍微有趣一點的風景罷了。
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一種最省事的方式進去拿走東西而已。強闖是最無趣的選擇，容易打草驚蛇，還會引來無數蒼蠅聒噪。他更喜歡悄無聲息，或者讓對方“主動”請自己進去。
或許……那位太子的敵意，或者那位公主的好奇，都能稍微利用一下？
淩雲收起星圖和碎片，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巍峨的宮苑。國運龍氣在那裡最為濃鬱，但那絲不易察覺的晦暗之感，也似乎源自那個方向。
“看來，這皇朝的麻煩還不小。”他輕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淡然。
就在這時，他眉頭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神識感知中，客棧周圍多了幾道隱晦的氣息，修為都在金丹後期到元嬰初期不等，行動鬼祟，似乎在監視著這座客棧的動靜。
“太子的手腳倒是快。”淩雲立刻明白了緣由。那位睚眥必報的太子殿下，顯然不會因為雲瑤公主的幾句話就真的罷休，明的不行，便來暗的，派人盯梢，伺機報複。
淩雲懶得理會這些螻蟻般的監視者。隻要他們不主動跳出來找死，他也懶得抬手拍死。
夜漸深，皇城的喧囂逐漸沉寂下去，隻剩下巡邏衛隊整齊的腳步聲偶爾劃過夜空。
顏小小和青霖已在隔壁房間睡下。淩雲依舊站在窗邊，負手而立，仿佛在欣賞皇城的夜景，又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忽然，他心念微動，目光轉向庭院陰影處的一角。
那裡，空間泛起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一道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模糊身影悄無聲息地浮現，如同鬼魅。身影對著淩雲所在的窗口，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然後抬手打出一道微弱的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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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光悄無聲息地穿透淩雲布下的隔音禁製，懸浮在他麵前，化作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簡，玉簡上刻著一朵淡淡的雲紋。
淩雲伸手接過玉簡，神識一掃。
玉簡內的信息很簡單，措辭客氣，先是為百味樓太子之事致歉，表示皇室馭下不嚴，驚擾了貴客。然後委婉地提出，公主殿下對閣下頗為好奇，若明日得閒，可否於皇城西苑“流雲水榭”一敘？落款正是雲瑤公主。
“有點意思。”淩雲把玩著那枚質地溫潤的玉簡。這位公主殿下，消息靈通，手段也頗為巧妙，既表達了歉意，拋出了橄欖枝，又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試探。她顯然對淩雲的身份和目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去見見也好。或許能從這位公主口中，了解到一些關於皇室內庫和承天台的更有用的信息，甚至找到一個更便捷的途徑。
至於這是否是另一個陷阱或算計？淩雲毫不在意。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算計都如同蛛網，一觸即破。
他指尖微動，在那玉簡上留下一個“可”字，隨手將其拋回窗外。
那道陰影中的身影精準地接住玉簡，再次躬身一禮，身形便如同融化一般，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淩雲關上窗戶，隔絕了夜風。
皇城的第一夜，便在暗流湧動中，悄然流逝。東方天際，已微微泛起一絲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皇城的風雲，似乎也即將因淩雲的到來，變得更加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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