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禁地的夜風似乎還纏繞在衣角,帶著草木與礦石的冰冷氣息。丙字七號房內,油燈昏黃的光暈下,林琅盯著桌麵上那幅用鐵片鑰匙刻出的“後山禁地初探圖”。粗糙的木紋承載著歪扭的線條:圍牆、山坳、醒目的黑色五角星礦點、紅色的警戒符文標記、簡筆的冷鋒麵具人符號,以及遠處那個爆炸的標識。
指尖劃過代表蜂窩重土礦點的“★”,堅硬冰涼的觸感仿佛還在掌心殘留。昨夜驚心動魄的遭遇,冷鋒那如同實質刀鋒般的目光和探查魂壓,還有最後那聲震徹山林的巨響……這一切都讓“三個月晉升正式禦獸師”的冰冷倒計時,顯得更加沉重而真實。
【係統提示:主線任務倒計時更新:88天17小時42分…】
“吱……”腳邊傳來滿足的哼哼。土豆蜷在床腳一小堆相對乾淨的土裡,睡得四仰八叉。它圓滾滾的小肚皮隨著呼吸起伏,棕黃色的絨毛在油燈下流轉著一層比昨夜更明顯、更凝實的灰蒙蒙金屬光澤。最顯眼的變化是它那對前爪——原本隻是鏟子形狀的小爪子,邊緣竟透出一點暗金色的鋒芒,在昏暗中幽幽閃爍。林琅清晰地感覺到,小家夥沉睡中散發出的氣息,比之前厚重凝實了許多,帶著一種大地般的沉凝感。
“吃土就能變強……”林琅低聲自語,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還真是……夠接地氣。”他將視線從土豆身上移開,落在簡陋地圖上代表警戒符文的紅色“!”上。昨夜那尖銳的哨音猶在耳畔。後山之行,風險遠大於預期。影豹小隊的反應速度、冷鋒的敏銳感知,都遠超他之前的估算。下一次行動,必須更加縝密,時間窗口更短,路線更隱蔽。
“實力…還是太弱了。”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這具身體孱弱的力氣和微薄的魂力。沒有實力,再精妙的計劃也如同沙上城堡,不堪一擊。當務之急,是儘快利用到手的資源,提升自己和土豆的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從床底拖出那個用草葉包裹的礦石包裹。解開係繩,濃鬱的土腥氣和精純的礦物氣息再次彌漫開來。林琅拿起那塊被土豆啃食了小半、依舊沉甸甸的蜂窩重土礦石,在燈光下仔細端詳。布滿蜂窩孔洞的表麵,仿佛蘊藏著大地的厚重與引力奧秘。另外幾塊精煉鐵礦和黃銅伴生礦也閃爍著內斂的光澤。
【滴!係統功能解鎖建議:宿主當前擁有成就點:10點。可解鎖[初級物品鑒定]5點),或[初級地圖掃描]5點)。請選擇。】
係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林琅略一沉吟。物品鑒定固然能更清晰地了解資源價值,但眼下地圖掃描似乎更為實用。
“解鎖[初級地圖掃描]。”
【成就點5點。解鎖成功![初級地圖掃描]:宿主可消耗少量精神力,對自身為中心半徑50米範圍內的地形、主要障礙物、微弱能量源進行快速掃描,生成簡易平麵圖。掃描精度及範圍隨宿主靈魂強度提升而增強。當前剩餘成就點:5點。】
一股微弱的清涼感湧入腦海,似乎多了一種模糊的感知延伸能力。林琅心念微動,嘗試著將精神力集中。
嗡…
腦海中,一幅模糊的、由簡單線條構成的平麵圖緩緩浮現。範圍不大,勉強覆蓋了丙字七號房和相鄰的幾間破屋。牆壁是粗線,門是缺口,幾個代表微弱生命氣息的小光點散布其中。雖然粗糙,但比單純依靠靈魂感知去“摸索”要直觀得多!
“好東西!”林琅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這能力,無論是用於地下勘探規劃路線,還是提前預警,都價值巨大!
他將蜂窩重土礦石小心放回包裹,隻留下一小塊精煉鐵礦石和一塊富含土係元能的普通岩石。後者是給土豆準備的日常“零食”,前者……林琅掂量著這塊深褐色、透著金屬冷光的礦石。
“小土豆,”他用腳尖輕輕碰了碰床腳的土堆,“起床,開工了。”
土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用小爪子揉了揉,看到林琅手中的礦石,眼睛瞬間亮了!“吱吱!”它一個骨碌爬起來,精神抖擻,哪還有半分睡意。
“這個,你的。”林琅把那塊富含土係元能的普通岩石丟給它。土豆歡快地撲上去,抱著就開始“咯吱咯吱”啃起來,像在吃最愛的點心。
林琅則拿起那塊精煉鐵礦石,盤膝坐回吱呀作響的破床上。根據這具身體殘留的、屬於原主那點可憐的記憶碎片,以及這兩天在學院各處聽來的零碎信息,他知道禦獸師提升自身靈魂強度最基礎、也是最普遍的方法之一,就是嘗試吸收與自身魂力屬性相契合的純淨能量。
他的靈魂感知偏向於“洞察”與“解析”,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似乎更契合金屬性的銳利與堅實?這塊精煉鐵礦石,蘊含較為純淨的鐵元素能量,值得一試。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努力摒棄雜念。微弱的靈魂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掌心的鐵礦石。集中精神,嘗試著去引導、去汲取礦石內部那股內斂的、帶著金屬鋒銳感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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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異常艱難。礦石的能量如同堅冰,他的魂力觸手則如同微弱的燭火,稍一接觸就被那股冰冷的銳利感刺得生疼,幾乎潰散。額角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
一次…兩次…十次…
每一次嘗試都如同用鈍刀切割生鐵,進展緩慢得令人絕望。但他沒有放棄,眼神在緊閉的眼皮下依舊沉靜。時間一點點流逝,油燈的燈芯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就在他幾乎要耗儘心神時——
嗤!
一絲極其微弱、比頭發絲還要纖細的冰涼能量,終於被他艱難地從礦石中剝離出來!這股能量帶著金屬特有的鋒銳與沉重感,沿著魂力觸手,緩緩滲入他的掌心,如同一條冰冷的小蛇,鑽入經脈!
“嘶!”劇烈的刺痛感瞬間傳來!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鋼針在經脈裡攢刺!林琅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顫,差點從床上栽下去。
但他死死咬住牙關,強忍著那股撕裂般的劇痛,用意誌力引導著這縷微弱卻霸道無比的能量,按照記憶中模糊的路線,朝著眉心識海的方向,一寸寸、極其緩慢地推進!
劇痛如同潮水,一波波衝擊著他的神經。汗水浸透了後背的粗布衣衫。每一次推進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過了多久,那縷冰冷的金屬性能量,終於被他引導至眉心識海邊緣!如同水滴彙入乾涸的河床,瞬間被那混沌的識海空間吸收!
嗡!
林琅腦海中一聲輕鳴,如同琴弦被撥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明感瞬間擴散開來!雖然極其微弱,但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似乎凝練了一絲,感知的敏銳度有了一點點提升!眉心處傳來隱隱的溫熱感。
【滴!宿主成功引導微量金屬性能量淬煉靈魂!靈魂強度+0.01!當前靈魂強度:0.81見習禦獸師標準線:1.0)。】
成功了!雖然過程痛苦無比,提升微乎其微,但這條路是可行的!林琅睜開眼,眼中帶著疲憊,卻更有一絲銳利的精芒!他攤開手掌,那塊精煉鐵礦石表麵,出現了一個微不可查的細小凹坑。
“路雖難,但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他抹去額頭的汗水,看向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垃圾場方向傳來的酸腐氣味似乎也更濃鬱了一些。
新的一天開始了。屬於丙字房“貧民”的一天。
青曜學院的食堂,是學院階級最赤裸裸的展示場。
巨大的穹頂下,空間被無形的界線分割。最東側,靠近明亮的落地窗區域,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條餐桌光潔如鏡。穿著華美服飾、氣質不凡的學員談笑風生。他們的餐盤裡,是煎得恰到好處的、流淌著誘人油脂的靈獸肉排,散發著濃鬱元氣的碧玉羹,甚至還有閃爍著微光的奇異水果。各種珍奇異獸或安靜地趴在主人腳邊,或優雅地享用著特製的、能量充沛的獸糧。空氣裡彌漫著食物高級的香氣和淡淡的、令人精神振奮的元氣波動。這裡是甲字房和部分乙字房學員的專屬區域。
中間區域,桌椅稍顯普通,食物也降了一個檔次,多為能量尚可但品相普通的獸肉和穀物,元氣濃度明顯稀薄。這裡是大部分乙字房和少數丙字房上遊學員的地盤,氣氛稍顯沉悶。
而最西側,靠近後廚和泔水桶的區域,則是丙字房學員的“領地”。粗糙的長條木桌油漬斑斑,散發著經年累月的陳腐氣味。食物更是寒酸:硬邦邦、摻雜著大量麩皮的黑麵包;稀薄得能照見人影、飄著幾片爛菜葉的糊糊;偶爾有一小碟齁鹹的鹹菜,便是難得的“美味”。空氣裡混合著劣質食物的味道、汗味以及若有若無的垃圾場酸腐氣。契約了鐵甲蝸牛、暴躁兔、乃至掘地鼠這類“低劣”禦獸的學員們,大多沉默地低著頭,快速吞咽著食物,臉上帶著麻木或壓抑的憤懣。
林琅端著一份標準的丙字房“套餐”——兩塊黑麵包,一碗照影糊糊,麵無表情地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土豆趴在他腳邊,小鼻子嫌棄地嗅了嗅空氣中劣質的食物氣味,扭過頭,繼續抱著懷裡一小塊富含土係元能的岩石,小口小口地啃著,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媽的,這豬食是人吃的嗎?”旁邊一個身材壯碩、臉上帶著一道疤的少年李莽)狠狠地將木勺摔進糊糊碗裡,濺起幾滴渾濁的液體。他腳邊趴著一隻毛發粗硬、眼珠赤紅的巨狼犬幼崽,正煩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麵,發出威脅的低吼。這少年正是丙字三號房那位契約了暴躁兔的鄰居,不過此刻暴躁兔顯然被留在了獸舍。
“忍忍吧,李莽。”對麵一個瘦弱、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怯懦的少年小聲勸道。他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餐盤,生怕被濺到。他腳邊,一隻臉盆大小、甲殼厚重呈灰黑色、行動異常遲緩的鐵甲蝸牛,正慢吞吞地伸著觸角,一點一點地舔食著糊糊。“下個月學分發下來,或許能買點好的…”
“下個月?就靠那點可憐學分?連給鐵頭買塊像樣的磨牙骨都不夠!”李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神凶狠地掃過中間區域那些吃著普通獸肉的乙字房學員,最後落在最東側那片光鮮亮麗之地,尤其是其中一個耀眼的紅發身影——周焱。熾焰獅鷲幼崽正優雅地撕扯著一塊蘊含濃鬱火係能量的赤紅色肉塊,姿態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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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憑什麼!”李莽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巨狼犬幼崽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憤怒,也跟著齜牙咧嘴,發出低沉的咆哮。
就在這時,一陣誇張的、帶著點油滑的笑聲由遠及近。
“喲!這不是咱們丙字房的兄弟嘛!早啊早啊!這地方…嗯,挺有生活氣息哈!”錢多金那身亮紫色錦緞在丙字區的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紮眼。他端著一個堆滿了各種精致點心、甚至還冒著熱氣的小籠包的餐盤,大大咧咧地擠到林琅旁邊的空位坐下。他那隻胖乎乎的吞吞獸,像一團暗沉的金屬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腳邊,小眼睛死死盯著餐盤裡的小籠包,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來來來,兄弟,彆客氣!嘗嘗我剛從‘珍饈閣’打包的蟹黃小籠包!還熱乎著呢!”錢多金熱情地拿起一個晶瑩剔透、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小籠包,就往林琅那碗糊糊旁邊放。
濃鬱的香氣瞬間蓋過了丙字區劣質食物的味道,引得周圍幾個丙字房學員都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唾沫,目光複雜地看過來。羨慕、嫉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一個靠家裡砸錢契約了a級禦獸,卻隻能住在丙字房的“異類”。
“不必了,謝謝。”林琅眼皮都沒抬一下,拿起一塊黑麵包,慢條斯理地撕下一小塊,蘸了點糊糊,塞進嘴裡。粗糙的口感刮過喉嚨,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黴味。他吃得平靜,仿佛在品嘗什麼尋常食物。
“哎呀,客氣啥!咱們都是鄰居嘛!”錢多金渾不在意,自顧自地拿起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裡,滿足地咀嚼著,油光沾滿了嘴角。他又拿起一個,作勢要遞給腳邊的吞吞獸,“吞吞,來,你也嘗嘗…哎喲!”
他手一滑,那個飽滿的小籠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幾滾,沾滿了灰塵。
“嗚!”吞吞獸瞬間急了!它那對烏溜溜的小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小籠包,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風箱般的“呼嚕”聲。它猛地張開嘴,那張小嘴再次裂開成誇張的黑洞!一股比昨天更強勁的吸力驟然爆發!
目標,正是地上那個沾滿灰塵的小籠包!
然而,吸力產生的瞬間,它旁邊一個丙字房學員放在桌角、剛喝了一半的糊糊碗,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氣流猛地掀翻!
“嘩啦!”半碗粘稠、溫熱的糊糊,不偏不倚,正好潑灑在剛剛走進這片區域、正低頭看著手中一株剛采摘下來、還帶著露珠的瑩白色小草月露草)的蘇晚晴裙擺上!
汙濁的糊糊瞬間在素白的裙麵上暈開一大片刺眼的黃褐色汙漬!
“啊!”蘇晚晴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中的月露草也因為驚嚇差點掉落。她懷裡的月光狐“嚶”地一聲尖叫,瞬間炸毛,對著吞吞獸的方向齜牙咧嘴,銀色的月光在它周身微微閃爍。
整個丙字區西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過來,帶著驚愕、看好戲、以及一絲幸災樂禍。
錢多金嘴裡叼著半個包子,直接傻了,眼睛瞪得溜圓。
吞吞獸也愣住了,吸力中斷,小嘴還張著,傻乎乎地看著地上的小籠包和被潑了一身糊糊的蘇晚晴。
李莽和王鐵柱等人更是目瞪口呆。
林琅咀嚼黑麵包的動作微微一頓,目光落在蘇晚晴裙擺那片醒目的汙漬和她手中那株似乎因為驚嚇而顯得有些蔫巴的月露草上,再掃過一臉懵逼的錢多金和闖禍的吞吞獸,最後掠過蘇晚晴那雙清冷眼眸中一閃而逝的無奈和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對…對不起!蘇…蘇同學!我不是故意的!是吞吞它…”錢多金反應過來,胖臉瞬間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想要掏手帕,結果把餐盤裡另一個小籠包又碰掉了,場麵更加混亂。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臉上恢複了慣常的清冷平靜。她沒有看錢多金,隻是低頭,用指尖輕輕拂去裙擺上還粘著的糊糊殘渣,動作依舊優雅,仿佛被潑臟的不是她的衣服。
“無妨。”她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她甚至沒有再看地上的汙漬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株月露草上。隻是,那株原本瑩白剔透、散發著微光的小草,此刻似乎更蔫了一些,邊緣的葉片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泛黃、卷曲?
林琅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又是這種詭異的衰敗感?
“哼!丙字區的垃圾,果然隻會礙手礙腳,弄臟彆人的東西!”一個充滿譏誚和傲慢的聲音,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丙字區所有學員的神經上!
紅發如火,周焱不知何時走到了這片區域的邊緣。他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片混亂和狼藉,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惡。他腳邊的熾焰獅鷲幼崽感受到主人的情緒,也昂起頭顱,對著丙字區眾人,尤其是那隻還在傻愣愣盯著小籠包的吞吞獸,發出一聲帶著硫磺味的、充滿威懾力的低吼!
一股灼熱的氣浪瞬間擴散開來,逼得附近的丙字房學員紛紛後退,臉色發白。李莽的巨狼犬幼崽更是夾緊了尾巴,發出恐懼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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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焱的目光掃過狼狽的錢多金,掃過裙擺汙穢的蘇晚晴,他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事不關己的冷漠,最後,如同精準的標槍,釘在了角落裡的林琅身上,以及他腳邊那隻抱著石頭啃的土撥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