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痕的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凝霜弧線,寒氣自劍刃蔓延,沿著地麵裂隙凍結出細密冰晶。他目光如鐵,掃視前方那道被灰霧籠罩的山穀入口。霧氣不散,也不動,像是凝固的鉛塊,壓在山體之間。雷鳴低吼一聲,雷霆巨猿雙掌拍地,周身雷光炸起,震開三尺內的沉悶空氣。林婉兒指尖燃起一簇火苗,拋向前方,火焰在觸及霧邊的瞬間熄滅,連煙都沒升起。
雲璃站在隊伍中央,肩頭的晨曦靈蝶忽然雙翼輕顫,銀芒自翅尖滲出,不受控製地閃爍三次,節奏與昨夜篝火旁完全一致。她抬手按住靈蝶,掌心微麻,仿佛有細流自指尖逆流而上,直抵心口。那股在血脈中輕輕搏動的神秘力量,仿佛正回應著某種久遠的召喚。
“停。”她低聲說。
眾人立即收勢。夜無痕劍勢未收,目光轉向她。
“空氣裡有東西。”雲璃閉眼,靈蝶振翅,一縷銀霧自翼下飄出,懸浮於前。霧氣剛入灰霧邊緣,便扭曲變形,如同被無形之手揉捏。銀霧中浮現出斷續的波紋,頻率紊亂,卻透出一種死寂的規律。
“不是靈氣。”她睜眼,“是反生之息。它在吞噬生機,留下空殼。”
雷鳴啐了一口:“難怪火點不著,鳥都不飛。”
林婉兒皺眉:“可這霧……怎麼像是活的?”
雲璃未答,隻將靈蝶收回肩頭,從懷中取出那兩塊符牌。她並未拚合,隻是並列置於掌心。符牌未觸,銀霧卻再次湧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殘缺符號——一道斷裂的弧線,末端多出一鉤,形似“止光碑”圖騰,卻又不全。
“它在變。”她盯著那符號,聲音微沉。
夜無痕終於收劍入鞘,低聲道:“進去。”
山穀入口無遮無攔,唯有地麵鋪著一層近乎透明的薄膜,踩上去毫無觸感。林婉兒剛踏前半步,腳底微陷,薄膜下驟然泛起幽藍光暈,一道聲音自地底傳出:“婉兒……救我……”
她猛地頓住,瞳孔一縮。
夜無痕迅速上前,一把將林婉兒拽回身後,隨即拔出冰刃,斬向薄膜。刀鋒落下,薄膜如鏡麵碎裂,發出無聲的震顫。下方露出焦黑土地,寸草不生,土中半埋著一具骸骨。
骸骨蜷縮如跪伏狀,右手緊握一枚斷裂的禦獸師徽章,左胸處刻著一道符文——與黑色牌子上的紋路如出一轍。雲璃蹲下,未直接觸碰,而是讓靈蝶灑下一層薄光。光霧覆上骸骨瞬間,靈蝶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低鳴,雲璃心口猛然一緊,仿佛有根線被驟然拉直。
她伸手,指尖輕觸骸骨手腕。
刹那間,體內那股力量如潮上湧,靈蝶雙翼劇烈震顫,銀光暴閃。雲璃眼前一黑,又立刻恢複。那一瞬,她“看”到了——不是畫麵,而是感知:這名禦獸師死前曾試圖召喚光屬性幻獸,卻被符文反噬,生命印記被硬生生抽離,融入地底。
“他不是失蹤。”她收回手,聲音冷硬,“是被獻祭。”
雷鳴一拳砸向地麵:“誰乾的?那個老東西?”
“不是。”雲璃搖頭,“符文是活的。它在吸收死亡,也在等待更多。”
林婉兒盯著那枚徽章:“他也是衝著‘沉眠之域’來的?”
“或者,被引來的。”夜無痕蹲下,指尖劃過符文邊緣,“這陣法殘缺,但結構完整。有人在這裡做過實驗——不止一次。”
雲璃站起身,將兩塊符牌置於骸骨前方的陣眼位置。符牌一落,靈蝶的躁動竟漸漸平息。銀霧再次灑落,這一次,光霧與符文接觸的刹那,空中浮現出一道殘影:
黑袍人背對鏡頭,跪在地底祭壇前。他手中按著一隻光屬性幻獸——雲璃認得那輪廓,是晨曦靈蝶的近親種。幻獸掙紮,發出無聲哀鳴。黑袍人左手缺失,右手五指插入幻獸胸腔,將其按入地底。幻獸軀體崩解,化作黑色根係,如藤蔓般向四周蔓延,纏繞進岩層深處。
畫麵戛然而止。
靈蝶猛地收翅,雲璃感到一陣眩暈,仿佛被抽走一絲神識。她迅速收起符牌,呼吸微促。
“他左手斷了。”林婉兒聲音發緊,“和暮語村的老者……一樣。”
“不是巧合。”夜無痕盯著那殘影消散處,“百年前的守碑人,和現在的暗影尊者,要麼是同一人,要麼……是繼承者。”
雷鳴冷笑:“管他是誰,敢拿幻獸當肥料,就得付出代價。”
雲璃未接話。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殘留一絲溫熱——那是靈蝶傳遞的訊息,也是她體內力量的回應。她忽然意識到,從踏入山穀那一刻起,那股力量就不再是被動蟄伏,而是在主動共鳴。
它認識這裡。
或者說,這裡認識它。
“我們繼續。”她收起靈蝶,將符牌貼身放好,“但不能再碰地麵。這地方,踩一步,就多一分被同化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