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四人沉默前行，心中各自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隨著距離古祭壇越來越遠，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卻逐漸籠罩心頭。終於，在踏入那座看似熱鬨實則詭異城市的瞬間，這份壓抑化作了實質。
整座城市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壓抑氛圍，看似熱鬨的市集，處處透著詭異。城外的風沙在晨光中漸漸平息，四人踏著碎石小徑走向東城門。夜無痕掌心的寒鐵片原本微顫不止，此刻卻驟然冷卻，表麵浮起一層灰白霧氣，隨即徹底黯淡。他皺眉收手，劍柄上的冰紋也失去了先前的流動感。
“結界。”他低聲說，聲音被城門高牆吸去大半。
雲璃指尖輕撚，靈蝶振翅而起。淡金光芒於日光下閃爍，卻在接近城門石柱時，動作陡然凝滯，翅尖蜷縮，似被無形之力束縛。石柱表麵刻痕極淺，幾不可見，但雲璃一眼認出——那扭曲的筆畫輪廓，與玉符上“光”字如出一轍，隻是末筆翻折成鉤，像被強行扭斷。
她沒說話，隻將靈蝶收回肩頭。林婉兒緊了緊背囊，目光掃過城門口的守衛。那些人站姿筆直，鎧甲完整，可眼神空茫，仿佛隻是立在原地的影子。一人接過通行稅銀，機械地點頭，手指劃過銀幣邊緣時竟未停頓半分，直接將其投入箱中。
市集在城中心鋪開，攤位林立，貨物齊全。有布匹、藥草、鐵器，甚至幾籠躁動的低階幻獸。可無人高聲叫賣，交易過程沉默而迅速。孩童蹲在角落堆石子，動作整齊劃一，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林婉兒蹲下身，指尖凝聚一點橙紅火焰，幻化成跳躍的小鳥形狀，朝最近的孩子遞去。
那孩子抬頭，瞳孔短暫收縮，眼底閃過一絲清明。他伸出手，指尖幾乎觸到火焰——
“彆碰！”女人衝出攤後，一把拽回孩子，狠狠甩了一巴掌。孩子低頭不語，女人也不再看她，隻死死盯著地麵，嘴唇微微顫抖。
林婉兒收回手，火焰熄滅。她轉身時，眼角餘光瞥見攤布下壓著一張泛黃紙頁，一角露出“古廟禁入”四字，墨跡陳舊，像是多年未動。
雷鳴已走到集市邊緣。他故意撞翻一個酒壇，碎片四濺，酒液橫流。一名守衛快步趕來，厲聲嗬斥。雷鳴佯裝醉態，揮臂推搡，引得周圍人退避。就在兩人拉扯間，他目光鎖住對方胸前甲片——一道雷蛇圖騰盤繞其上，蛇首朝下，尾部裂開三叉，與部族古祭壇守衛的徽記完全一致。
守衛將他推搡至巷口，轉身離去。夜無痕悄然跟出半步，蹲身觸碰地麵殘留濕痕。指尖微涼，那液體並非水漬，遇寒竟微微收縮，如活物避光。他撚指輕搓，黑霧極淡，卻帶著一絲腐腥之氣。他迅速從袖中取出一小塊冰晶，覆於其上。冰麵凝結瞬間，內部浮現出蛛網般的灰絲，隨即崩裂。這一發現讓夜無痕臉色一沉，他意識到這黑霧的來源遠比想象中複雜，說不定背後隱藏著更大的陰謀，而這陰謀很可能與他們此行的目的息息相關。
他起身，將碎冰踩入土中。
入夜後，四人入住城南一家旅店。房間狹小，木板床鋪發出輕微吱呀聲。雲璃將玉符殘片壓在枕下，外層裹著布巾。靈蝶停在窗沿，雙翼收攏，光核微弱閃爍。
午夜鐘響，整座城市驟然安靜。街燈由暖黃轉為幽藍，光線冷硬，映得牆壁如覆霜層。雲璃在睡夢中聽見低語，清晰得如同耳語：
“鑰已啟，門將開。”
她猛然睜眼，冷汗浸透後背。靈蝶瞬間展開雙翼，灑下薄光，驅散房中無形壓迫。夜無痕已站在窗邊，手按劍柄，目光鎖定街道。林婉兒坐起，手中握著一枚火焰符石。雷鳴靠門而立，雷矛橫於膝上。
四人對視，無人開口。
雲璃下床，從枕下取出玉符殘片。布巾揭開時，她動作一頓——拓印在內層的“光”字邊緣，滲出一絲極細黑紋，如墨滴入紙，正緩慢蔓延。她指尖輕撫，那黑紋竟微微跳動，似有生命。
“它在回應什麼。”她說。
夜無痕走近，寒鐵片再次取出，貼近玉符。這一次，寒鐵毫無反應。他凝視片刻，忽然伸手按住劍格，體內靈力微引。劍柄冰紋緩緩流動，竟在表麵勾勒出一個殘缺的“玄”字輪廓，與玉符上的黑紋遙相呼應。這‘玄’字與他家族禁地中的標記極為相似，難道……
“不是巧合。”他說。
林婉兒低聲問：“我們明天怎麼查？”
雲璃將玉符重新包好，放入袖內暗袋。“我去古廟方向探路，靈蝶還能感知負麵殘留。”她頓了頓，“守衛徽記與雷鳴部族有關，你最熟悉那種巡邏規律，去盯換崗時間。”
雷鳴點頭。
“林婉兒，你再試試接觸孩子。他們被壓製最深，反而可能保留最多記憶碎片。”
林婉兒握緊符石：“可剛才那女人……”
“她不是怕火。”雲璃說，“是怕孩子清醒。”
夜無痕將寒鐵片收回劍格。“我去查守衛路線，順便確認黑霧來源。它遇冰收縮，說明懼寒，但能存在於此，必然有持續供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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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各自歸位，熄燈靜坐。窗外藍光未退，整座城市如同沉入深海。
黎明前最暗時刻，雲璃起身推開窗。靈蝶飛出，在低空盤旋一圈，忽然停在屋頂邊緣。它翅尖指向城西一片廢棄區域，那裡樓宇傾頹，唯有高台聳立，形似廟宇輪廓。
雲璃正欲細看，靈蝶雙翼猛然一顫，光核急閃兩下，隨即收翼落地，不再移動。
她心頭一緊。
夜無痕察覺異樣，也走到窗邊。他順著靈蝶所指方向望去，眉頭緊鎖。那高台頂端，竟有一道極細的光柱直衝夜空，微弱到幾乎看不見，卻持續不斷。
“他們在維持某種連接。”他說。
雲璃握緊窗框。袖中玉符殘片再次發燙，黑紋已爬過“光”字第一橫，正向豎筆延伸。
林婉兒輕聲問：“你說……‘鑰已啟’，指的是什麼？”
雲璃沒有回答。她隻記得昨夜夢中那句話，還有玉符上悄然蔓延的黑線。
雷鳴忽然低喝一聲：“有人。”
三人迅速警覺。街角轉出兩名守衛，步伐一致，鎧甲無損，可手中長矛尖端滴落黑液，落地即滲入石縫，不留痕跡。
守衛走過旅店門口，停頓片刻，抬頭望了一眼二樓窗戶。
雲璃立刻縮身，靈蝶無聲飛回肩頭。夜無痕將寒鐵片貼於窗框內側，冰層悄然蔓延，遮住縫隙。
守衛未上樓，轉身離去。
房間裡重歸寂靜。
雲璃緩緩抽出袖中玉符殘片，揭開布巾。黑紋已覆蓋“光”字一半，末端微微上挑，恰如最後一筆的起勢。
她的手指停在那道裂痕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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