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絲懸在距她手腕三寸處,微微震顫,如同活物探知獵物的呼吸。雲璃沒有後退,也沒有抬手防禦,而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指尖冰涼,她將意識沉入靈海深處。那裡,晨曦靈蝶殘存的識念如微光搖曳,雖弱卻未熄滅。她以意念輕觸那縷光息,模仿初契之時蝶翼輕振的頻率——一下,兩下,三下。光波擴散,與左腕下蔓延的黑線產生微妙對衝。經脈中的灼痛稍稍退卻,黑絲顫動減弱,縮回半寸。
她睜開眼,左手仍垂於身側,右手卻已將冰匣殘片貼上額心。寒氣滲入識海,如冷水澆熄躁動的火苗,靈力絮亂漸趨平穩。她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麵符文交彙點,極細微的光息自指端滲出,模擬“光樞鎖”的原始頻率。這不是攻擊,而是喚醒。
被覆蓋的底層刻痕開始浮現,一道、兩道……原始符文在逆轉紋路之下緩緩顯現,如同被掩埋的真相正掙紮著浮出黑暗。她逐寸移動手指,將光息注入不同節點,觀察符文反應。正向結構逐漸清晰:外層為封印陣列,中層為導流槽,內層指向地下深處——這本是一座守護靈脈的聖陣,卻被徹底逆轉。
她收回手,呼吸微滯。逆轉後的符文不再引導光能回歸地脈,而是將其扭曲、壓縮,導向地下更深處的某一點。她抬頭望向前方通道,中間那條鎖鏈上的黑線跳動最緩,卻與冰匣殘片的寒脈存在微弱共振。夜無痕的痕跡仍在,方向未變。
她靠在牆邊,閉目凝神,將三段式記憶法展開。第一類符文,呈環形閉合,邊緣帶鎖扣紋——對應《華光禦獸典》中的“封印錨點”;第二類,呈螺旋導流狀,末端收束成尖——是“能量導流槽”;第三類,集中於建築核心區域,紋路如眼狀,中心凹陷,刻有扭曲圖騰。她心頭一震。
沒錯,這就是傳說中黑暗教派用‘噬光之眼’儀式吞噬光能,將其轉化為侵蝕性黑暗的裝置。眼前這座建築,是以‘光樞守護陣’為基,反向重構為‘噬光之眼’的獻祭場。它不再守護靈脈,而是要將靈脈本身汙染、引爆。
低頻吟誦聲從建築深處傳來,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接震蕩識海。聲音無形,卻帶著蠱惑之力,試圖將她的思維引向混亂。她咬住下唇,舌尖抵住上顎,用痛感維持清醒。晨曦靈蝶的殘識在她識海中微微閃爍,光波頻率開始不穩。
她不能停下。
她回憶起回廊深處那具銀白骸骨眼窩中閃現的幻象——光翼獸被黑鏈貫穿,靈核被抽取。那些幻獸不是戰敗後被利用,而是被活體獻祭。它們的光息仍在被建築吸收,轉化為黑暗共鳴。整座建築如同巨口,不斷吞噬光屬性能量,積蓄力量。
她猛然睜眼。
儀式的目的不是控製幻獸,也不是製造混亂。它是要以光屬性幻獸為引,引爆大陸核心靈脈。一旦成功,整個靈幻大陸的靈氣係統將陷入永久混沌,光屬性力量會被徹底汙染,所有依賴光能的禦獸師與幻獸都將失去力量根源。
而黑暗勢力,將在廢墟之上重建秩序。
建築突然震顫,所有符文同時亮起,紅光如血脈搏動。黑絲再度逼近,距離手腕僅剩一寸。她感到經脈被某種力量拉扯,仿佛體內光痕正被強行抽離。識海深處,幻象浮現:無數光翼獸懸浮於地下祭壇,四肢被黑鏈貫穿,靈核逐一爆裂,黑暗如潮水般蔓延,覆蓋三大帝國的疆域。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擴散。痛覺刺穿幻象,她右手迅速將冰匣殘片插入地麵符文節點。寒氣爆發,順著紋路蔓延,局部符文紅光驟然熄滅,黑絲劇烈震顫後退縮。
她喘息著,額角滲出冷汗,身體因長時間靈力內斂而微微發抖。視野邊緣發黑,但她仍盯著那三道被鎖鏈封死的通道。中間那條,鎖鏈跳動最緩,與冰匣殘片的寒脈共振最清晰。夜無痕的方向,也是通往核心腔室的路徑。
她低聲自語:“這不是守護,是褻瀆。”
光屬性的本質,是共鳴,是守護,是生命之間的聯結。而他們,將這份純粹的力量扭曲為毀滅的引信。她想起晨曦靈蝶初契那日,蝶翼輕落在她掌心的溫度。那一刻,她明白禦獸不是支配,而是共存。
她緩緩站直身體,左手垂下,光痕仍在跳動,但她已不再恐懼。她將冰匣殘片重新收回內袋,右手按在獸環上。環體裂痕明顯,光塵已儘。若再遇強攻,唯有以血契喚醒晨曦靈蝶殘識。
她邁出一步,腳尖輕落,避開地麵新浮現的紅紋。石板未動。她繼續前行,每一步都極輕,減少震動傳導。符文在她經過後緩緩閉合,形成鎖鏈狀紋路,封鎖退路。她不回頭。
行至中間通道前,她蹲下身,仔細查看鎖鏈結構。黑鐵鑄成,表麵蝕刻逆轉符文,中央黑線與她左腕光痕同步跳動。她取出冰匣殘片,貼於鎖鏈節點。寒氣滲透,黑線跳動減緩,鎖鏈微微鬆動。
她伸手,指尖觸到鎖鏈內側一道極細的刻痕——那是原始符文的殘跡,未被完全覆蓋。她以指甲沿刻痕輕劃,模擬正向激活頻率。鎖鏈震顫,黑線斷裂一瞬,隨即重新連接。
她收回手,目光沉靜。
這座建築的每一道符文,都在訴說被篡改的真相。而她已看清全貌。
她抬起左腕,光痕蔓延至肘部,仍在跳動。她不再壓製,而是以意念引導其頻率,與鎖鏈黑線短暫同步。鎖鏈震動加劇,縫隙擴大。她深吸一口氣,抬腿邁入通道。
通道內壁符文迅速遷移,重組為新的乾擾陣列。她取出冰匣殘片,貼於額心,寒氣再度壓製靈力絮亂。她以指尖在地麵刻畫破陣符線,借殘存光息注入。符線微亮,乾擾場出現裂隙。
她穿行其中,腳步未停。
前方,通道儘頭出現一道石門,門上刻滿逆轉符文,中央凹槽空置,四周有晶石被剝離的劃痕。她伸手撫過凹槽邊緣,指腹傳來灼熱感——這裡曾嵌入高純度光核,且被暴力抽取。
她收回手,從獸環裂痕中取出最後一絲光塵,封入內袋備用。若再遇危機,她將以血契喚醒晨曦靈蝶殘識。
石門緩緩開啟,內部黑暗如墨。她站在門前,左腕光痕劇烈跳動,與深處某物完全共振。
她邁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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