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的指尖懸在半空,三寸之距仿佛隔著深淵。她全身的經脈像是被凍結的河床,靈力斷絕,意識如風中殘燭。就在她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時,眉心忽然一顫——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絲微弱卻熟悉的波動,自遙遠之處傳來,順著契約的殘線輕輕叩擊她的識海。
是光。
不是晨曦靈蝶的消散之光,而是……回應。
夜無痕的殘刃仍插在石縫中,刃身沾著黑血,寒氣正被黑霧一寸寸吞噬。可就在那一瞬,殘刃忽然劇烈震顫,嗡鳴不止,仿佛有某種力量自外界逆向牽引。緊接著,祭壇外的黑霧屏障被撕裂出一道口子,一道雪白身影如雷霆破雲,直撲中央黑袍尊者手中的權杖——玄冰狼王,到了。
幾乎同時,天際一聲清嘯,火紅羽影自高空俯衝而下,焰羽鷹雙翼展開,火羽紛飛,硬生生在黑氣結界上撕開一條通道。地麵震動,遠處岩層崩裂,一頭巨象踏著雷光奔襲而來,四蹄落地之處,雷波呈環形炸開,震得符文陣基寸寸龜裂——雷霆戰象,也到了。
三頭幻獸未等主人號令,便已悍然突襲。
黑袍尊者陣型驟亂。左側尊者怒喝一聲,權杖橫掃,黑絲化網迎向焰羽鷹;右側尊者低吼,黑霧凝成巨爪抓向雷霆戰象;唯有中央尊者仍死死壓製儀式,黑氣如鎖鏈纏繞晶槽,暗核搏動頻率陡增,眼看就要完成最後一段咒語。
可就在這刹那,夜無痕在碎石堆中猛然睜眼。他舌尖一咬,血腥味衝上腦海,殘存的冰契之力自心口炸開。他右手狠狠拍地,以血為引,冰靈共鳴——玄冰狼王仰天長嘯,口中噴出的寒霜在空中急速凝結,化作一道冰橋,自祭壇邊緣直通核心區域。
冰橋未穩,黑氣已至。中央尊者察覺異動,黑絲化刃,直斬橋身。
與此同時,林婉兒靠在斷裂的黑鐵柱邊,右臂脫臼,左掌火流幾近熄滅。她聽見焰羽鷹的鳴叫,那聲音像是穿透了層層黑霧,直抵她心神。她牙關緊咬,左掌猛然拍地,掌心血痕瞬間燃起一縷殘火,順著地麵裂痕向上攀爬,與空中飄落的火羽接引相連。
雷鳴額頭抵地,雙拳深陷石縫。他感受到雷霆戰象的腳步,那震動傳入骨髓,喚醒了體內最後一絲雷脈。他雙目赤紅,額頭猛然撞地,一聲悶響,雷波自額心炸開,震斷纏繞在夜無痕腿上的黑霧鎖鏈。
兩人幾乎同時抬頭。
林婉兒左臂一震,火流回湧,雖微弱卻不再熄滅;雷鳴雙拳抬起,指尖電弧重新跳躍,雖細碎卻未斷絕。
他們動了。
夜無痕撐起殘軀,踏上冰橋。每一步,冰橋都在黑氣侵蝕下崩裂,可他不停。林婉兒拖著右臂,躍上橋麵;雷鳴怒吼一聲,踏碎殘石,緊隨其後。
雲璃躺在地上,意識模糊,卻感知到了那三道逼近的靈力波動。她知道他們在衝過來,也知道時間不多。她用儘最後一絲意誌,催動殘存的契約之力——眉心那縷晨曦靈蝶的光絲驟然射出,不攻敵,不護體,而是纏繞上冰橋橋身,化作一道流轉的光紋,死死護住即將崩解的寒冰結構。
冰橋穩住。
三人疾衝而至。
夜無痕殘刃引動寒流,直刺中央尊者後心;雷鳴躍起,以身作錘,轟擊地脈裂縫旁的晶槽;林婉兒撲向焰凰幼體,左手按上其胸膛,精血自掌心滲出,灌入小獸殘破的靈核。
焰凰幼體羽翼微顫,一縷火苗自心口燃起。
四人靈力雖殘,卻在同一瞬交彙——夜無痕的寒流、雷鳴的雷火、林婉兒的炎息、雲璃指尖最後的光絲,順著地麵裂痕奔湧,於晶槽下方形成短暫共鳴。
光、火、雷、冰,四象交彙。
黑氣震蕩,符文環旋轉驟緩,晶槽內的暗核搏動停滯了三息。
中央黑袍尊者怒吼,權杖猛然下壓,黑絲如潮反撲。可就在這三息之內,局勢已變。
不再是四人孤立無援,任人宰割。
不再是黑暗壓頂,無力回天。
冰橋雖裂,卻已通達核心;幻獸雖殘,卻仍未倒下;靈力雖竭,卻仍有回響。
夜無痕落地瞬間,殘刃橫擋,擋住襲向雲璃的黑絲;雷鳴單膝跪地,雙拳撐地,雷波再起,震開逼近的黑霧;林婉兒將焰凰幼體護在身後,左掌火流暴漲,逼退左側尊者。
雲璃躺在地上,指尖終於觸到了地麵。
她緩緩抬頭,目光穿過黑氣,落在夜無痕的背影上。
他站著。
他們,都站著。
黑袍尊者怒吼,權杖高舉,黑氣重新凝聚,符文環開始加速旋轉,暗核再度搏動,儀式即將重啟。
可就在這時,雲璃的左手緩緩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粒微不可察的光點。她沒有看晶槽,沒有看黑袍,而是看向夜無痕腳邊那道地脈裂縫——冰匣殘片插入之處,正滲出一絲極淡的寒氣。
她嘴唇微動,聲音幾不可聞。
“還沒……結束。”
夜無痕側頭,目光與她交彙。
下一瞬,他猛然抬手,殘刃指向地脈裂縫,寒氣狂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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