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處被黑刃貫穿的痛感如潮水般洶湧，每一絲疼痛都清晰可感。可雲璃的手已徹底鬆開那冰冷的刃柄。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滑落，在地麵彙成一片暗紅。她沒有倒下，也沒有閉眼，隻是將右手緩緩按在胸前的光紋上。
那裡幾乎感覺不到溫度了。
契約鏈接像一根即將斷裂的細線，顫動得越來越微弱。晨曦靈蝶懸浮在她頭頂，右翼殘破如霜蝕薄紗，骨架在乳白微光中若隱若現，每一次扇動都像是耗儘生命的低語。它還在堅持，可誰都看得出，它撐不了多久。
高台之上，暗影尊者緩緩抬起手。黑焰在他掌心凝聚，如同漩渦般旋轉，周圍的空氣開始扭曲下沉。新一輪的黑暗風暴正在醞釀，壓迫感如潮水般湧來。
夜無痕單膝跪地，右腿上的黑紋已經蔓延至大腿根部，寒氣斷斷續續地從體內滲出，勉強維持著冰盾的形態。他抬頭看了雲璃一眼，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林婉兒靠在斷裂的石柱旁，手指死死摳住地麵。她的眼神仍有恍惚，但這一次，她沒有再看向那些燃燒的畫麵。她知道，隻要睜開眼，就不能再被迷惑。
雷鳴仍躺在不遠處，毫無動靜。夜無痕用最後一點寒氣在他身周凝出一層薄冰，將他暫時護住。
雲璃深吸一口氣，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痛。她沒去管肩上的傷，而是將殘存的靈力全部沉入胸口的光紋。指尖下的皮膚開始發燙，那是她以血為引，強行喚醒契約的最後一絲共鳴。
“彆散……”她在心裡說，“彆現在散。”
靈蝶的翅膀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回應，而是一種本能的抽搐。它的左翼微微展開，殘破的邊緣泛起一絲極淡的乳白色微光，像是霜雪被晨光輕輕觸碰。
這光很弱，卻與以往不同。
不再是單純的治愈之光，也不是輔助性的柔輝，而是一種更為純粹的氣息——乾淨、穩定、不容褻瀆。
暗影尊者掌心的黑焰猛地一頓。
他察覺到了。
那縷微光正緩慢擴散，貼著地麵流淌，如同溪流滲入乾涸的土地。所經之處，殘留的幻象痕跡開始消退，牆壁上斷裂的符文陣列發出細微的崩裂聲，一道道黑色細線從中剝落，化作飛灰。
雲璃感覺到胸口的光紋熱了起來。
不是灼燒，而是一種久違的溫潤感，像是冬日裡第一縷照進屋內的陽光。她猛地睜大眼睛，看著頭頂的靈蝶。
它的右翼雖然依舊破損，可那乳白色的光正從裂縫中滲透而出，逐漸填補空缺。雙翅不再劇烈震顫，反而變得沉穩，每一次扇動都帶起一圈肉眼難辨的波紋，向四周擴散。
這不是恢複，是蛻變。
“它……在變。”林婉兒喃喃道，聲音沙啞。
夜無痕咬緊牙關，強撐著站起身。他能感覺到，周圍的壓迫感正在減弱。黑焰帶來的精神壓製像是被某種力量稀釋了，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暗影尊者低吼一聲，掌心黑焰猛然暴漲，化作一麵翻滾的幕布橫亙於身前。他不再蓄力，而是直接催動防禦，顯然已意識到威脅。
可遲了。
晨曦靈蝶雙翅完全展開，儘管形態殘損，卻散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聖潔光輝。那光不刺眼，卻極具穿透力，所照之處，地麵殘留的黑線寸寸斷裂，空氣中漂浮的黑暗粒子如遇烈陽，瞬間蒸發。
光芒觸及黑焰屏障時，發出一陣低沉的嘶鳴。
黑焰劇烈扭曲，邊緣開始收縮，仿佛被無形的力量侵蝕。暗影尊者的身影在光中微微晃動，鬥篷下的手指猛然收緊。
這是他第一次露出動搖。
雲璃感受到契約鏈接重新穩固。她低頭看去，胸前的光紋不僅沒有繼續龜裂，反而在乳白光芒的浸潤下，裂痕邊緣泛起微光，竟有愈合的跡象。
她抬起左手，終於握住插在肩上的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