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在她身下裂開細紋，雲璃貼地滑行，光劍幾乎與地麵平行。她的呼吸壓得極低，每一次起伏都避開黑焰掃過的軌跡。晨曦靈蝶的強光正灼燒著巨獸的視線，煙霧翻滾，雷鳴製造的震動尚未平息，巨獸前肢微沉，重心前傾——就是此刻。
她右臂猛然發力，身體如離弦之箭從兩爪之間穿入腹下。暗灰色的皮肉近在咫尺，符文裂隙間滲出絲絲寒氣。那層黑焰正在回縮，像退潮般從邊緣向核心聚攏，露出下方尚未完全閉合的薄弱區域。
雲璃咬牙，將體內最後一股光之力灌入劍身。劍刃嗡鳴，熾白光芒自柄蔓延至鋒，刺入皮肉的瞬間發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三寸、四寸……劍尖終於破開表層，直抵內部空腔。
巨獸猛地抽搐，喉嚨裡爆發出壓抑的嘶吼。齒輪轉速驟增，體內的能量開始劇烈翻湧。它想要閉合防禦，但已經晚了。
高空之上，晨曦靈蝶雙翼張至極限，積蓄已久的光波自翼心凝聚成束，如利箭般俯衝而下。光束精準落入劍刃開辟的裂縫，穿透層層阻礙，直擊深處那團不斷搏動的黑暗結晶。
轟——
一聲悶響從巨獸體內炸開，仿佛有什麼東西被徹底撕裂。它的四肢劇烈痙攣，黑焰自體表寸寸崩解，化作灰燼飄散。齒輪戛然而止，赤紅雙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退！”夜無痕低喝，一把拽住林婉兒後撤。雷鳴單手撐地，拚儘全力將雷錘橫甩而出，砸在雲璃前方半步處，為她爭取撤離時間。
雲璃拔劍翻身，滾出數尺，肩頭重重撞上焦土堆。她仰麵躺了一瞬，胸口起伏劇烈，喉嚨泛起血腥味，卻仍死死盯著那龐然大物。
巨獸雙膝跪地，發出沉悶撞擊聲。它的頭顱低垂，口中溢出漆黑如墨的液體，順著嘴角滴落，在地麵腐蝕出一個個小坑。最終，龐大的身軀側翻倒地，激起一陣塵浪，餘震讓周圍斷裂的樹乾微微顫動。
林婉兒靠在殘樹邊，手指顫抖地撫過炎狐焦黃的毛發。“結束了？”她聲音發虛。
雷鳴拄著錘站穩，額角汗水混著灰塵滑下。“動靜太大了，不像假的。”
夜無痕沒有回答。他緩緩鬆開握劍的左手，殘冰劍墜地，發出清脆一響。右臂的灼傷早已滲出血絲，浸透衣袖。他抬眼望向雲璃，見她掙紮著要起身，便幾步上前扶住她肩膀。
“彆硬撐。”他說。
雲璃搖頭，借著他手臂的力量站定。她低頭看向光劍，劍刃已有細微裂痕，血跡順著紋路凝結。晨曦靈蝶緩緩降落，停在她肩頭，翅膀輕顫，光芒微弱卻不曾熄滅。
“我們贏了。”她說，聲音很輕，像是說給幻獸聽，也像是說給自己。
遠處，風穿過枯枝，帶來一絲異樣的氣息。不是硫磺，也不是腐朽，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壓迫感，如同地下深處傳來的心跳。
晨曦靈蝶突然抖動翅膀，轉向森林深處。它的觸角微微前探，發出一道極短的光脈衝，隨即收回。
“怎麼了？”雲璃察覺異常。
夜無痕眯起眼，目光掃過四周。焦土之上，倒伏的樹木靜默如屍骸，唯有那具巨獸屍體還在緩緩釋放殘餘熱氣。可就在這片死寂中，空氣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林婉兒抱緊炎狐，低聲問：“是不是還有彆的？”
雷鳴已重新握緊雷錘，指節泛白。“剛才那一擊，不該隻引來這一隻。”
話音未落，地麵輕微震了一下。不是震動，更像是某種東西在地下移動時引起的共鳴。緊接著，第二下、第三下，間隔規律，由遠及近。
雲璃抬手示意眾人噤聲。她閉了閉眼，感受著腳下傳來的節奏。那不是腳步，也不是奔跑，而是緩慢、沉重、帶著某種儀式感的推進。
晨曦靈蝶再次振翅，飛至半空，圍繞他們盤旋一圈，最後懸停在正前方。它的光暈忽明忽暗，像是在傳遞警告。
“列陣。”雲璃低聲命令，重新舉起光劍。
夜無痕站到她左側，左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裡本該掛著備用短刃，如今空無一物。他皺眉，改用右手撐住地麵，寒氣自掌心滲出，在身前凝成一道薄冰屏障。
雷鳴低吼一聲，雷錘頓地，電弧在錘頭跳躍，雖不如先前強烈，但仍能形成乾擾。林婉兒將炎狐護在身後，雙手交疊於胸前，指尖泛起點點火星，隨時準備引燃新一波火焰。
焦土儘頭，黑霧悄然升騰。不是之前那種彌漫的薄煙，而是成柱狀升起，如同某種通道正在開啟。五道、十道……數十道黑霧垂直立起，排列成弧形，將他們圍在中央。
空氣中開始浮現出低語般的嗡鳴，不是來自耳邊，而是直接在腦海中響起。內容模糊，卻帶著明確的敵意。
“這不是自然生成的幻獸。”夜無痕沉聲道，“是被召喚出來的。”
“誰在操控？”林婉兒環顧四周，聲音微顫。
沒有人回答。因為就在下一刻，最前方那道黑霧突然扭曲，輪廓拉長，隱約顯現出一個類人形態的影子。它沒有麵孔，隻有兩點幽藍的光懸浮在頭部位置，冷冷注視著他們。
雲璃握緊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感覺到晨曦靈蝶在她肩頭輕輕點了下翅膀，像是在提醒她什麼。
她忽然想起石板上的那句話——“當光熄滅之時，沉眠者將睜眼”。
而現在，光還在燃燒。
她抬起光劍，劍尖指向那道身影。“不管你是誰，”她說，“我們不會讓你過去。”
那人影微微偏頭，似在打量她。隨後，它抬起一隻手，緩緩向前伸出。
地麵隨之開裂，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自其腳下延伸而出，直撲眾人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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