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裂開的溝壑尚未合攏，雲璃的劍尖還指著前方那道幽藍人影。夜無痕的手掌貼在焦土上，寒氣剛滲出半寸，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震顫打斷。
腳下的大地猛地一沉，仿佛整片森林的重量都壓了下來。林婉兒踉蹌一步，膝蓋磕在碎石上，卻顧不上疼痛，迅速將炎狐拉到身後。雷鳴單手撐錘，身體前傾才穩住重心。那道人影依舊靜立黑霧之中，但兩點幽藍光芒忽然熄滅，隨即，整片黑霧如退潮般向地底縮回，消失得毫無痕跡。
“不對。”雲璃低聲說，握劍的手心滲出汗意。
話音未落，四周空氣驟然凝滯。她體內的光之力像是被什麼牽引著，流動變得遲緩，經脈中泛起一陣陣麻癢。晨曦靈蝶從她肩頭猛然振翅，可剛飛起不到三尺，翅膀上的微光便劇烈閃爍，緊接著發出一聲短促低鳴，跌落回她的衣領邊，觸角微微抽動，再無動靜。
“靈蝶？”雲璃伸手輕碰它蜷縮的身體，感受到一絲微弱的回應——不是受傷，而是某種力量在壓製它的感知。
夜無痕緩緩站直，右臂傷口的血順著指尖滴下，在地麵砸出一個個暗紅斑點。他盯著前方空蕩的焦土，眉頭緊鎖：“剛才的東西走了，但能量沒散。”
林婉兒喘了口氣，指尖的火星早已熄滅。“我……我剛才聽見聲音了。”
“我也聽見了。”雷鳴低聲道，雷錘上的電弧忽明忽暗，“不是耳朵聽到的，是腦子裡響起來的。”
雲璃正要開口，地麵再次震動，這一次不再是規律的推進，而是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擠壓般的波動。她低頭看去，隻見焦黑的泥土表麵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迅速蔓延。裂縫深處透出暗紫色的光，伴隨著一種低頻的嗡鳴，像是某種巨大機械正在啟動。
“退後！”她喝了一聲，迅速後撤兩步。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第一根黑刺破土而出。它通體漆黑，表麵布滿扭曲紋路，頂端尖銳如矛，高度超過三人。緊接著，第二根、第三根接連衝出，速度越來越快。它們並非雜亂生長，而是以某種對稱節奏向外擴展，每根之間相隔五步，形成環形包圍圈。
“這是陣法！”林婉兒脫口而出。
夜無痕抬手凝聚寒氣，一道冰鏈疾射而出，纏向最近的一根黑刺。可冰鏈剛接觸刺身，便如遇烈火般迅速消融，反有一股暗流順著冰鏈倒卷而回，逼得他急退數步，左手險些被餘波掃中。
“不能碰。”他沉聲警告。
雷鳴怒吼一聲，躍起揮錘砸向左側通道。雷錘裹挾殘存電光重重擊下，轟然巨響中碎石四濺。可煙塵未散，那斷裂的黑刺斷口處竟緩緩再生，新的尖刺從內部鑽出，比原先更粗、更長。上方也在此時垂下數根倒刺，彼此交錯，封死了頭頂空間。
四人被迫退回中央，腳下隻剩不足十步見方的空地。四周黑刺已連成一體，牆麵般圍攏，表麵紋路隱隱發光，頻率與地下傳來的震動同步。晨曦靈蝶再次嘗試展翼，翅膀隻微微抖動了一下，便徹底失去了反應能力，安靜地伏在雲璃肩上，像一塊失去光澤的玉石。
“我們被關進去了。”林婉兒靠在一截斷裂的黑刺旁，聲音發緊。
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它沒有方向，也不分男女，直接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浮現：
“你們殺了我的守門者。”
眾人呼吸一滯。
“但這扇門，從來不是為了阻擋你們。”
聲音停頓了一瞬，仿佛在等待回應。雲璃閉眼凝神，察覺到每一次話語落下，周圍的黑刺都會隨之脈動一次，像是在吸收說話者的意誌。
“你們以為勝利了？”那聲音繼續道，“可你們連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夜無痕冷聲道：“你是誰？”
沒有回答。隻有更深的寂靜壓下來。
片刻後，聲音再度響起，語調未變，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當第一縷光穿透深淵，沉眠者才會真正醒來。”
雲璃心頭一震。這句話……和石板上的預言不一樣。那是“當光熄滅之時”，而眼前這個聲音說的是“當光穿透”。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體內光之力突然劇烈翻湧，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晨曦靈蝶的身體猛地一顫，觸角豎起，隨即又無力垂下。
“它在乾擾我們的靈力。”她迅速判斷，“彆讓它影響節奏，守住自身循環。”
話音剛落，整座迷宮開始變化。外圍的黑刺緩緩移動，根部在泥土中滑行，重新排列位置。原本還算規整的通道被扭曲成錯綜複雜的岔路，有的狹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有的則完全封閉。更有幾根黑刺從中段裂開，伸出帶鉤的枝杈，如同活物般緩緩擺動。
雷鳴盯著其中一根晃動的刺枝，肌肉繃緊：“它在適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