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指尖捏著那撮紅色絨毛，眉頭越皺越緊。她沒說話，隻是將毛發輕輕放在掌心，對著陽光細看。雲璃已經轉過身來，晨曦靈蝶在她肩頭微微顫動，觸須輕掃她的耳側，傳遞著無聲的信息。
“不是剛才那些小獸的。”雲璃低聲說，“它們離開時身上完整，沒有脫落痕跡。”
夜無痕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他左手緩緩撫過劍柄，指節微屈，隨即鬆開。雷鳴從後方靠攏，雷杖貼著腿邊滑下，掌心一翻便穩穩握住。
“有人故意留下的。”雷鳴聲音壓得極低，“想讓我們發現？還是……測試我們會不會注意？”
雲璃閉眼片刻，契約鏈接中浮現出晨曦靈蝶回溯的影像——北坡高處，一道身影曾長時間靜立，隨後緩慢移動。那人的步伐落在堅硬岩麵，刻意避開鬆土與枯枝密集區，動作乾淨利落。
“不是誤入。”她睜開眼，“是跟著我們進穀的，而且知道我們會察覺。”
林婉兒將絨毛收進袖袋，指尖在獸囊口輕輕一劃，炎狐在其中躁動了一下，鼻腔裡發出短促的哼聲。她抬頭笑了笑：“那咱們現在怎麼辦？裝作不知道，繼續往前走？”
“太遲了。”夜無痕終於開口，目光仍盯著前方岔口，“我們停頓太久，對方已經意識到我們在懷疑。”
雲璃點頭：“所以不能再等。他既然選擇觀望，說明不想立刻動手。那就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她抬手示意三人圍攏，聲音幾乎被風卷走：“等會走到岔路口，我們放慢速度，做出猶豫不決的樣子。夜無痕走在最前，假裝要選左邊冰裂穀；雷鳴墊後，讓雷獸悄悄繞上去埋伏；林婉兒保持放鬆狀態，哼歌就行，彆露出破綻。我用晨曦靈蝶掃描北坡，確認他是否跟進。”
“要是他不上當呢？”林婉兒問。
“那就說明他比我們預想的更謹慎。”雲璃看著前方彎道，“但也意味著，他不敢靠近，實力有限。”
夜無痕解下披風扣環，讓它輕輕磕在岩石上，發出兩聲脆響。他順勢扶了扶肩帶，像是疲憊所致的動作調整。隊伍節奏隨之放緩，腳步拖遝了些，仿佛真在為路線爭執。
他們一步步逼近岔口。右側舊商道殘段入口被塌石半掩，碎塊堆疊成天然掩體。左側冰裂穀則深不見底，寒氣順著裂縫往上湧。
就在即將踏入岔道的一瞬，夜無痕忽然停下，轉身看向眾人，眉頭微蹙：“那邊風太大，走不通。”
雲璃配合地望了一眼：“可地圖上標注的是這條路……”
話未說完，她已借機抬手，指尖輕點肩頭。晨曦靈蝶無聲升空，在頭頂盤旋一圈，看似探測靈氣波動，實則展開廣域感知。
圖像傳回——北坡碎石帶邊緣，一串腳印繞過凸岩，落點精準，間距均勻。那人正隨著隊伍移動而調整位置，始終維持三百步距離。
“跟上了。”雲璃收回靈蝶，眼神沉了下去。
雷鳴早已悄然退後幾步，雷杖插入地麵三寸，符紋隱現。他閉目凝神，與雷獸建立連接。那頭幻獸正伏在上方岩脊陰影裡，四肢貼地，脊背低伏，隨時準備出擊。
林婉兒重新哼起小調，曲調輕快，手指卻悄悄勾住獸囊拉繩。炎狐呼吸變急，爪子在袋內抓撓了幾下。
“他還在原位。”夜無痕忽然說，“沒有加速，也沒有撤離。”
“說明他在評估。”雷鳴低聲道，“要麼不確定我們有沒有發現，要麼……怕打草驚蛇。”
雲璃思索片刻，忽然道：“如果是暗影勢力的人，不會這麼克製。他們擅長突襲，慣用混亂製造機會。這個人太冷靜，行動有章法，更像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情報探子。”
“賞金獵團？”林婉兒猜測。
“有可能。”夜無痕搖頭，“但賞金獵不會單獨跟蹤四名禦獸師。風險太高，回報不明。除非……他知道鑰匙在我們手裡。”
“或者，他是衝著某個人來的。”雷鳴看了眼雲璃。
空氣微微一滯。
雲璃沒否認：“我在遺跡裡使用光能次數太多，或許引起了某些組織的注意。晨曦靈蝶的波動特征太特殊，不容易隱藏。”
“那就更不能放他走了。”夜無痕語氣冷了下來，“讓他繼續跟著，隻會引來更多麻煩。”
“所以得讓他主動現身。”雲璃握緊手中光石，“接下來，我們做一次假撤離。”
計劃迅速敲定——隊伍佯裝選擇舊商道，進入一段視野受限的塌毀路段後，由雷鳴製造一次小型落石，阻斷後路。若跟蹤者急於追擊，必會暴露行蹤；若他選擇繞行，則會被雷獸提前攔截。
他們緩緩邁入殘道。兩側亂石堆積，高出人頭，中間僅容兩人並行。腳下碎石鬆動，每一步都帶著輕微滑響。
剛行十步，雲璃忽然抬手示意暫停。晨曦靈蝶再次飛起，在狹窄空間內劃出一道弧線。
“他停下了。”她低聲說，“就在入口外。”
“等我們進去再動手？”林婉兒問。
“不一定。”夜無痕盯著前方彎道，“也可能在等我們徹底消失視線後，才敢靠近。”
“那就給他一個‘徹底消失’的機會。”雲璃將光石塞進腰間暗袋，右手按上肩頭契約印記，“我讓晨曦靈蝶暫時隱匿氣息，假裝離開。”
她閉眼下達指令。靈蝶雙翅輕合，身體微縮，光芒完全收斂，隨即悄然後撤，藏進一塊巨石縫隙中。
雲璃隨即加快腳步，帶頭走向彎道深處。其餘三人緊隨其後，腳步聲逐漸遠去。
通道入口外，風掠過岩壁，吹動一片枯葉。
數息之後，一道身影從北坡陰影中緩緩浮現。那人穿著灰褐色鬥篷，帽簷壓得很低，身形瘦削。他站在原地觀察片刻，確認隊伍已深入殘道，這才抬腳跨過門檻，步伐輕緩地跟了進去。
就在他踏入通道的瞬間，雷鳴猛然睜眼。
雷獸四肢繃緊，尾巴一甩，一道細微電弧自尾尖躍出，擦過岩壁，發出極輕的“劈”聲。
那人腳步微頓，立刻警覺。
可就在這刹那，前方彎道儘頭，雲璃猛地轉身，右手一揚——
光石脫手飛出，直墜通道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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