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凝成的手掌緩緩抬高，五指張開，指尖泛著幽暗光澤。夜無痕的冰盾剛撐起半瞬，便發出細微裂響，冰麵浮現出蛛網般的紋路。他手腕一沉，劍尖點地，試圖借力穩住身形，但一股無形壓力從頭頂壓下，耳中嗡鳴不止。
雷鳴單膝觸地，雷杖插進碎石縫隙，手臂青筋暴起，竭力維持與雷獸的心靈連接。可那雷獸虛影已如風中殘燭，輪廓不斷晃動、收縮。林婉兒蜷在岩後，雙掌死死捂住耳朵，火焰在她指縫間明滅不定，像是隨時會被黑暗吞沒。
雲璃咬破舌尖，腥味在口中炸開。她猛地睜眼，光劍橫掃，在左臂劃出一道血口。鮮血順著劍身流下，滲入地麵尚未熄滅的符陣殘痕。銀光微閃，一圈漣漪自裂痕擴散，短暫逼退逼近的黑霧。
“彆看它！”她的聲音沙啞卻清晰，“閉眼，守住心神！”
晨曦靈蝶懸於她頭頂，雙翅急速震顫，灑落細碎光粒。那些光點落入同伴周圍，形成薄薄一層護膜。夜無痕肩膀劇烈起伏，終於抬手抹去額角冷汗，強行將意識拉回身體。他的冰劍重新抬起，劍鋒對準那懸浮的黑手。
黑手忽然合攏又張開，掌心朝下，猛然拍向地麵。
濃稠如墨的煙霧轟然湧出，貼著地麵向四周蔓延。煙中浮現出一張張扭曲麵孔，眼窩深陷，嘴角撕裂至耳根，齊聲發出尖利長嘯。那聲音不似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顱骨內震蕩，刺得人牙根發酸。
雷鳴悶哼一聲，整個人向前傾倒，額頭撞上岩石，留下一道紅痕。林婉兒癱坐在地，雙手無力垂落，火焰徹底熄滅。夜無痕靠著冰劍支撐才未跪下，但他瞳孔劇烈收縮，視線開始模糊。
雲璃踉蹌一步，膝蓋幾乎觸地。她死死握住光劍，用劍尖抵住胸口，以疼痛維持清醒。她能感覺到晨曦靈蝶的力量正在被吞噬，那層光膜越來越薄，像即將融化的霜。
“這不是幻術……”她喘息著低語，“是寄生咒印。”
黑手再次抬升，這一次，三名倒地的賞金獵人同時抽搐起來。繃帶男的脖頸扭曲轉動，戰斧男胸膛鼓動如風箱，持鉤者的手指摳進泥土，關節反向彎曲。他們的皮膚底下仿佛有東西在遊走，正一點點接管軀體。
雲璃瞳孔驟縮。她認出了這種痕跡——曾在邊境村落見過類似的案例，村民被某種邪教植入咒種，最終淪為行屍走肉。若真是同源手段，那眼前這黑手並非終結，而是傳播的開端。
“不能讓它完成連接。”她艱難站直，將光劍插入地麵，雙手結印。晨曦靈蝶感應到契約波動，立刻俯衝而下，停在她掌心。
她割開掌心，鮮血浸透靈蝶翅膀。刹那間，一道純淨光柱自兩人交觸處升起，照亮整片碎石坡。黑霧遇光即退，鬼臉發出淒厲嘶叫，紛紛潰散。
但這道光隻持續了三息。
黑手猛然握拳，所有殘餘鬼臉同時爆開，化作音波衝擊。雲璃噴出一口血，光柱崩解。晨曦靈蝶跌落在她肩頭，翅膀微微顫抖，光芒幾近熄滅。
“再試一次……”她伸手想扶劍，卻發現手指已經不聽使喚。視野邊緣開始發黑，四肢沉重如灌鉛。
夜無痕忽然動了。他掙脫束縛般甩頭，眼中閃過一絲清明。冰劍脫手飛出，直取黑手核心。可那黑手隻是輕輕一撥，整把劍就在空中凍結、碎裂，化作冰晶灑落。
雷鳴喉嚨裡擠出一聲低吼，右手猛地拍地。一道微弱電弧自掌心竄出，擊中最近的鬼臉。那鬼臉扭曲片刻，隨即恢複原狀，反而咧嘴笑了。
林婉兒仰起頭，嘴唇翕動，似乎想念出某個火係咒語，但聲音卡在喉嚨裡，最終隻化作一聲哽咽。
黑手緩緩轉向雲璃，五指一張，朝她眉心抓來。
雲璃拚儘最後力氣，將光劍橫在麵前。劍身上的血跡已經開始乾涸，映著昏沉天光，泛出暗褐色。
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黑手距離她的額頭隻剩半尺。
突然，她嘴角揚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不是恐懼，也不是絕望。
而是一種確認。
她等這一刻太久了。
當黑手指尖觸及光劍瞬間，她右手鬆開劍柄，左手迅速探入腰間獸囊，指尖勾住一枚溫熱的鱗片。那是晨曦靈蝶在三個月前秘境中吞下的異物，一直沉眠於契約空間深處，從未激活。
此刻，它在她掌心發燙。
雲璃五指收緊，低聲吐出三個字：
“啟——脈——契。”
黑手動作驟然停滯。
不隻是它。
連彌漫的黑霧、遊蕩的鬼臉、抽搐的屍體，全都靜止了一瞬。
緊接著，雲璃體內傳來一陣奇異震動，仿佛有某種封印被撬動。她的雙眼由黑轉金，瞳孔深處浮現出細密符文，一閃即逝。
晨曦靈蝶猛然振翅，不再是柔和的光，而是一道熾白射線，直衝天際。
荒穀上空，烏雲裂開一道縫隙。
一道不屬於任何已知屬性的能量，順著光束反灌而下，精準注入雲璃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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