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絲纏在雲璃的指尖,微微震顫,像是有生命般輕輕收攏。她沒有抽手,反而向前遞了半寸,任那細線貼著皮膚滑動。夜無痕站在她側後方,右手已按在短刃柄上,目光緊鎖地麵殘留的暗痕——那裡曾翻湧黑霧,如今卻隻餘一道淺淡裂紋,邊緣泛著微白的光。
“它不動。”林婉兒低聲說,掌心火苗跳了一下,映亮她眼底的戒備,“也不散。”
雷鳴喘了口氣,撐著膝蓋慢慢站直。雷獸伏在他腳邊,鼻尖輕觸岩麵,耳朵忽地一抖。他抬頭:“符文沒了。牆上的、地上的,全褪了。”
雲璃終於收回手,銀絲並未斷裂,而是順勢飄起,懸空延伸向通道深處。她盯著那縷光,聲音很輕:“它在引路。”
夜無痕皺眉:“你怎麼確定?”
“它不壓我。”她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光核在血脈中搏動,節奏與銀絲震顫同步,“剛才那一戰,它沒抗拒我們,反而……像在回應。”
林婉兒走近幾步,火光掃過前方石道。原本被黑霧遮蔽的儘頭此刻清晰可見,一條筆直的路徑鋪展而出,石麵泛著淡淡熒光,像是某種礦物嵌在縫隙裡。兩側岩壁開始浮現刻痕,線條流暢,勾勒出人影與幻獸並肩而行的圖案。
“這些畫……以前沒見過。”她伸手想碰,卻被雷鳴攔下。
“先彆動。”他搖頭,“剛才的陷阱也是從牆上出來的。”
雲璃點頭,邁步向前。每走一步,胸前的光脈便輕跳一次,與指尖銀絲呼應。她能感覺到體內力量尚未完全恢複,但晨曦靈蝶的氣息始終穩定流轉,如同無聲陪伴。她抬手示意三人跟上,腳步放得極穩。
通道內異常安靜,連呼吸聲都像被吸走。他們的影子投在牆上,卻沒有隨火光晃動,而是凝固不動。林婉兒察覺到不對,猛地回頭——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她的影子仍停留在原地,輪廓清晰,頭微微偏著,不像跟隨動作該有的姿態。
“等等!”她低喝。
眾人停步。
她再轉頭,影子已恢複正常,貼在腳邊。
“怎麼了?”雷鳴問。
“我的影子……剛才沒動。”她咬唇,“而且,歪了。”
夜無痕迅速掃視四周,抽出短刃劃過空氣,一道寒氣掠出,在前方三尺處凝成薄霜。霜麵如鏡,映出四人身影——雲璃居前,夜無痕居左,雷鳴在右,林婉兒斷後。一切正常。
可當霜層融化滴落時,最後一瞬的倒影裡,林婉兒的位置空著。
沒人說話。
雲璃緩緩抬手,將光核之力聚於掌心,卻不釋放,隻是讓它在皮膚下流轉一圈。暖意順著經脈擴散,驅散了些許滯澀感。她看向夜無痕:“你還能感知能量波動嗎?”
他閉眼片刻,睜開時眸色沉了幾分:“能,但很弱。就像……水底聽鐘,聽得見,卻分不清方向。”
“那就靠彼此。”她說,轉身麵對三人,“我們不是第一次走這種路。傷可以忍,力可以耗,但隻要還在一起,就沒有過不去的關。”
雷鳴咧嘴一笑,拍了拍胸口:“這話我愛聽。”
林婉兒深吸一口氣,火焰重新燃起,這次更穩,顏色由橙轉金。她握拳,火光在指縫間跳躍:“我不怕影子亂動,就怕自己不敢走。”
夜無痕沒說話,隻是將短刃換到左手,右手搭上劍鞘殘片,確保隨時能拔。他站到雲璃左側,位置與從前一樣。
雲璃點頭,繼續前行。
越往裡,石道越亮,光不刺眼,卻足以照清每一處細節。岩壁上的刻痕也愈發密集,有些畫麵中,人與幻獸手牽手立於高台,頭頂懸浮巨大光球;另一些則描繪風暴降臨,黑影籠罩大地,眾人跪地祈禱,唯有一人站立,掌心托著微光。
“這像是……傳說。”林婉兒喃喃。
“不是傳說。”雲璃停下,指尖銀絲忽然繃直,指向前方十步外的一塊石碑。碑麵平整,中央凹陷成圓形,周圍刻滿細密紋路,像是某種陣法殘跡。“這是記錄。他們真的存在過。”
雷鳴湊近看:“沒人守,也沒機關。太乾淨了。”
“乾淨得不對勁。”夜無痕環顧,“剛才那一戰,動靜那麼大,崩塌的石頭呢?”
眾人這才發現,整條通道竟無一處碎石堆積。戰鬥時掉落的岩塊、炸裂的裂縫,全都消失不見,仿佛從未發生過。
雲璃低頭,看向自己腳印。石麵光滑,卻未留下痕跡。
她蹲下身,手掌貼地。沒有震動,沒有能量流,甚至連溫度都恒定如初。她收回手,指尖沾了一層極細的灰粉,像是風化多年的塵。
“這地方……會自己修補。”她說。
“什麼意思?”林婉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