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手剛從霧中探出，夜無痕的劍便已橫掃而出。冰刃與那灰白指尖相撞，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像是鐵器劃過石麵。那手並未退縮，五指猛地張開，掌心竟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內裡蠕動的黑絲。
“退後！”雲璃低喝，晨曦靈蝶瞬間飛回她身前，雙翅輕顫，灑下一層微光。
那光芒不強，卻讓霧氣中的輪廓短暫清晰了一瞬——不止一隻手，左右兩側、頭頂上方，數道人形影子正緩緩浮現，肢體扭曲，關節反折，像被無形之線牽引的傀儡。它們沒有臉，隻在頭顱位置浮著一團深灰霧團，緩慢旋轉。
雷鳴雙掌一合，雷蛇自袖中騰起，纏繞臂膀，電弧劈啪炸響。“三處逼近！左、右、上！”
林婉兒迅速將火狐推至身後，掌心火焰驟然暴漲，化作一麵火牆擋在四人前方。火光映照下，那些幻影身形微微晃動，仿佛被灼燒，卻又未消散，反而開始以詭異的節奏擺動，如同回應火焰的跳動頻率。
“彆用太強的能量。”雲璃聲音壓得極低，“它們在吸收波動。”
話音未落，上方那道幻影猛然俯衝而下，雙臂拉長如布條，直撲林婉兒頭頂。夜無痕旋身躍前，冰劍斜挑，劍鋒凝出半弧冰盾，硬生生擋住那下墜之力。轟然一聲悶響，冰盾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寒氣四散，地麵瞬間結出一圈霜紋。
“撐住！”雷鳴暴喝，右手淩空一抓，雷蛇昂首嘶鳴，一道細而精準的電流射向左側幻影胸口。電光穿透其軀體，卻未見損傷，反被那灰霧般的身體吸收，轉瞬之間，幻影周身泛起淡藍電光，動作更顯迅疾。
“它吃了雷！”林婉兒瞳孔一縮。
“不是吃，是轉化。”雲璃盯著那被擊中的幻影，晨曦靈蝶的感知源源不斷傳入腦海，“我們的能量在刺激它成型——越強的攻擊，越讓它穩固。”
“那就不用強攻。”夜無痕咬牙，冰盾再度加固，聲音沉穩，“用節奏壓製。”
他左手掐訣，劍尖輕點地麵，一道極細的冰線迅速蔓延，在四人外圍勾勒出一個圓形陣痕。冰線未斷，卻不再擴展，隻是靜靜伏於地麵，如同等待觸發的引信。
“雷鳴，三成力，間隔兩息。”
“林婉兒，火光收束，隻照腳前三尺。”
“我來控場。”
雲璃雙手抬起，晨曦靈蝶緩緩升至眉心高度，翅膀完全展開，灑下的光不再是散狀，而是凝聚成一道細流，如絲線般探入前方霧中。那光觸及幻影時，並未引發反應，反而順著其灰霧身軀緩緩流動，像是在測繪內部結構。
“它們不是實體。”她閉眼感應，“是霧與殘念的聚合體，靠外界能量和情緒維係存在。”
“那怎麼打？”雷鳴額角青筋跳動，雷蛇不斷釋放微弱電流維持警戒。
“不打。”雲璃睜開眼，“我們不動，它們就會耗散。”
可話音剛落，右側幻影突然靜止，緊接著，其餘兩道也同步停下。三具身影齊齊轉向雲璃，那無麵的頭顱同時朝她傾斜，仿佛在注視，又像在聆聽。
一股壓迫感襲來，不是來自肉體，而是意識深處的一陣抽緊，像是有人用冰冷的手指撥動她的記憶弦線。
晨曦靈蝶猛然震翅，發出一聲短鳴。雲璃呼吸一滯，腦海中閃過一幕畫麵——小鎮燃起大火，母親的身影倒在門前，而她十歲那年，契約儀式上，晨曦靈蝶第一次展翅時的光……
“彆看！”她厲聲警告，“它們在翻記憶！閉眼，守心神！”
三人立刻垂眸，林婉兒掐住自己手腕，用疼痛保持清醒；雷鳴低聲吼叫，以聲波震蕩乾擾精神侵入；夜無痕則將冰息灌入耳道，凍結聽覺通路，切斷外界滲透。
霧中幻影的動作變了。它們不再突襲，而是開始緩慢移動，彼此交錯，形成一個環形軌跡，圍繞四人緩緩遊走。每一步落下，地麵都泛起一圈漣漪般的灰暈，擴散至冰線邊緣時，竟被微微彈開。
“它們在試探結界。”夜無痕低聲道，握劍的手背青筋凸起。
“不止。”雲璃盯著那環形路徑，“它們在模仿我們剛才的能量節奏——雷鳴的兩息間隔，林婉兒的火光明滅，甚至……我的呼吸頻率。”
她話音剛落，三道幻影同時抬手，掌心噴出不同顏色的能量流——一道灰藍如雷光，一道赤紅似火焰，一道凝白若寒冰——三股力量在空中交彙，竟短暫凝成一把虛幻的三叉戟，直指雲璃胸口。
“它們在複製我們！”林婉兒失聲。
“破它！”雷鳴怒吼，不顧警告，全力催動雷蛇，一道粗壯閃電劈向那虛影武器。
電光擊中三叉戟，轟然炸開。可那爆炸並未摧毀幻影，反而讓它們身形更加凝實，原本模糊的軀乾開始顯現出細微紋理，像是皮膚正在生成。
“錯了！”雲璃急喝，“停下來！”
但為時已晚。雷鳴的雷能被吸收，轉化為幻影的養分；林婉兒因驚懼火焰失控，火光暴漲，又被另一道幻影吞入體內，周身燃起暗紅色的焰衣；夜無痕的冰盾因能量反噬出現更大裂痕，寒氣開始倒流，侵蝕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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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收束！”雲璃大喊，晨曦靈蝶猛然振翅，灑下一片密集光點，如雨般落在三人身上。那光柔和，卻帶著淨化之力，瞬間打斷了他們外放的能量流。
雷鳴悶哼一聲，單膝跪地，雷蛇蜷縮回袖中；林婉兒喘息著掐滅火焰；夜無痕咬牙拔出劍，斬斷倒流的寒氣鏈條。
霧中，三道幻影已徹底成型。它們不再是扭曲的傀儡，而是呈現出與四人相似的輪廓——一個手持冰劍的黑影，一個肩扛雷蛇的壯碩身影，一個掌心跳躍火苗的少女。而正對雲璃的那一具，竟生出了雙翼般的薄翅，頭顱位置浮現出一隻微弱發光的眼狀符文。
“它……複製了晨曦靈蝶？”林婉兒聲音發顫。
雲璃死死盯著那幻影，心中寒意漸升。那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抽取了他們的戰鬥模式、能量特性，甚至禦獸的共鳴頻率，重新拚湊出的偽影。
“它們的目標是我。”她忽然明白，“它想拿到盒子。”
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容器，卻發現晨曦靈蝶正劇烈震顫，翅尖的光忽明忽暗，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
“它在召喚同類。”她低語，“這片霧裡，還有更多。”
話未說完，遠處拱門方向傳來一陣低沉的震動，像是無數細足爬行的聲音。霧氣開始下沉，貼著地麵流動，彙聚成一條條蜿蜒的灰河，朝著四人所在的位置緩緩推進。
夜無痕抬劍，冰盾再度凝結，裂縫密布卻依舊挺立。
雷鳴撐地站起，雙拳緊握，雷光在指間跳躍。
林婉兒抹去嘴角血跡，火狐低吼著爬上她的肩。
雲璃將晨曦靈蝶護在掌心，目光掃過四周逐漸合圍的灰影。
“準備。”她聲音平靜，“這一次，我們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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