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殘留著符印劃過的微光。那根連接她掌心與光源的金線悄然消散，仿佛完成了某種交接。她的呼吸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穹頂的晶石依舊流轉著冷光，符文陣列不再旋轉，而是靜止成環，層層疊疊地環繞著中央的金色光團。原本排斥的氣息徹底褪去，空氣變得溫潤，每一次吸氣都像飲下清泉。
“屏障……解開了？”林婉兒低聲問，腳步不自覺前移半步。
雷鳴沒說話，但手已從雷鞭柄上鬆開。他盯著那團靜靜懸浮的光源，眉頭微動，“它不像要攻擊，倒像是……在等。”
夜無痕站在雲璃身側，右臂的寒毒似乎被這股暖意壓製了幾分，皮膚上的刺癢感減緩。他目光掃過四周岩壁，確認沒有新的異動，才低聲道：“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光始於共鳴，契終於守護’，是答案？”
雲璃緩緩點頭，視線未曾離開光源。“不是我猜出來的，是想起來的。”她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那一刻，我想起了第一次用光盾擋下毒刺的瞬間。不是為了贏，也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隻是不能讓那個孩子受傷。”
晨曦靈蝶輕輕振翅，飛至她頭頂上方，羽翼展開，灑下的光芒與光源遙相呼應。它的動作很慢，像是在引導某種儀式。
突然，地麵微微震顫。
三人警覺抬頭，隻見三道光徑自他們腳下延伸而出，呈扇形鋪展向前，分彆指向不同的方向。左側那條泛著淡淡的舊金色，隱約映出一座石台的輪廓；右側則泛青灰，浮現出一片戰火紛飛的剪影；中間一條最為明亮，光影流動間，顯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十六歲的雲璃，正跪在神廟前，雙手捧起晨曦靈蝶。
“這是……選擇？”林婉兒皺眉。
“不是選路。”雲璃凝視著中間那條光徑，“是選自己。”
她沒有立刻邁步，而是轉頭看向同伴。“你們記得我第一次釋放光盾時，是為了護住誰？”
夜無痕幾乎未停頓：“村口那個被暗影爪擊中的孩子。你當時靈力不足，硬撐到最後一刻。”
“不止。”林婉兒接道，“那天你膝蓋都在抖，可就是不肯退一步。火狐差點脫力，我也快燒乾了魔核，是你撐住了全場。”
雷鳴也開口：“我還記得你背著他跑回醫所的樣子。泥路上全是血腳印，一邊跑一邊喊‘彆睡’。”
雲璃閉了閉眼。
那些畫麵重新浮現：孩子的哭聲、村民圍攏過來的眼神、自己顫抖的手掌、晨曦靈蝶貼在她胸口微弱的搏動。那一刻她才知道，禦獸師的身份不是契約帶來的榮耀，而是責任落下的重量。
她睜開眼，走向中間那條光徑。
每踏出一步，光影便清晰一分。她看見自己為受傷幻獸包紮傷口，看見她在暴雨中攔住失控的狂獸，看見她將玉簡交給老者時對方顫抖的雙手。這些片段沒有順序，也沒有修飾，隻是真實發生過的痕跡。
當她走到儘頭，整座符文陣列發出一聲清鳴，如同古鐘輕響。那些曾如利刃般豎立的能量線條緩緩軟化，顏色由金轉白，再由白轉柔黃。無形的屏障如霧退散，連空氣都變得通透。
“成了。”雷鳴鬆了口氣。
可就在此時，晨曦靈蝶忽然飛離雲璃肩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它的翅膀快速扇動，留下一串閃爍的光痕——那是一個完整的原始符印，正是當年契約儀式上留下的印記。
眾人屏息。
雲璃明白它的意思。
這不是結束，是最後一次確認。若她無法以同樣的心意複現那一筆一劃，機關仍會重啟。
她深吸一口氣，將右手貼於胸前，感受著體內靈力與幻獸心跳的同步節奏。然後，緩緩抬起手臂。
指尖凝聚起純淨的光能，不急不緩，順著晨曦靈蝶飛行的軌跡描摹下去。第一筆橫起，平穩而堅定；第二筆折轉，毫不遲疑；第三筆收尾時，光流微微顫動，卻始終未斷。
當最後一劃完成，兩道符印在空中交彙。
嗡——
一聲悠遠的回響蕩開，整個洞穴為之輕震。光源停止了脈動，安靜地懸浮在原地，表麵如鏡麵般平滑，映出雲璃的身影。
它不再防禦。
它在等待開啟。
“可以碰它了嗎？”林婉兒忍不住問。
雲璃沒有回答。她向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距離光源僅剩一步之遙。她能感覺到那股溫和的力量正輕輕拂過臉頰，像是一種無聲的呼喚。
她抬起手，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團金色。
夜無痕忽然出聲：“等等。”
她停住。
“你確定你知道後果？”他的聲音很沉，“一旦接觸，可能無法回頭。”
雲璃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我們走這麼遠，從來就沒想過回頭。”
她再次伸手。
指尖觸及光源的刹那，一層漣漪自接觸點擴散開來。整個空間的光線隨之波動，岩壁上的晶石逐一亮起，仿佛被喚醒。晨曦靈蝶圍繞她盤旋一周，羽翼灑下的光融入她的衣角。
就在這一瞬，雲璃瞳孔微縮。
她看到了。
不是畫麵，不是記憶，而是一段信息直接流入意識——關於一把鑰匙的存在，關於封印之地的位置，關於一場即將到來的崩裂。
她的手指仍貼在光源表麵，身體卻微微晃了一下。
“怎麼了？”夜無痕立刻上前半步。
雲璃張了張嘴，還未出聲，光源忽然劇烈一震。
一道陌生的波動自深處傳來，穿透岩層，直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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